《目送》第八节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2015年，我去台湾旅行，大巴车路过嘉义的时候，导游对车上的游客诚恳地讲：“过一会儿我们会路过一个眷村，路边会坐着一些荣民baby。
他们是一九五零年前后来到台湾的，有的一生再也没有回过家，思乡的心情，希望大家理解
当我们的车路过那里的时候，我们挥一挥手，用家乡话跟他们打声招呼，也许里面就坐着我们的山东老乡，让他听一听乡音，解一解思乡的苦。
大家说，好不好？我在这里替那些回不了家的荣民baby们，谢谢大家！”
说完，她深深一个鞠躬。
我有一行泪，就悄悄地流下来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日子，也许上街去买瓶酱油，被抓了壮丁。
自此音信皆无，后来辗转台湾，隔着遥远的海峡，望眼欲穿，几十年的岁月煎熬，有家不能回
始终念念不忘那个临盆的妻子，是否母子平安？卧病在床的老母，肯定不会在人世了。
老迈的腿再也走不到她的坟前，为她叩一个头，喊一声：“娘，我回来了！”
当年来台湾的六十万大军，哪一个不是心里藏着深情、眼睛望向大海的年轻人？
从1950年到2015年，这一望就是漫长的65年啊！
龙应台说：“时间是一双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
时间慢慢把一个目光如炬，身体健硕，精神勃发的青年；熬到老眼昏花，鬓鬓白发，病体残衰。
一句乡音，一个问候，能带去多少抚慰？太轻、太少了。
有书的书友朋友们，大家好！青衣带领大家继续共读《目送》一书，今天阅读第264页到293页。读前思考：
１、你一定读过余光中先生写的诗《乡愁》吧，在这首诗里你读出了什么？
２、如果，你也曾经阔别家乡，是什么寄托了你浓浓的乡愁？
一
《目送》一书中的《如果》一篇中，龙应台写了一个老伯伯，在候机时，他一下就吸引了龙应台的注意力：他留着平头，发色灰白，神色苍茫，有点像走失的孩子。
等飞机的时候，别人都昂首疾步向前走。
他显得有点慌张，拄着拐杖，怀里紧抱着自己的皮包，费尽力气找自己的座位，说话浓浓的一口甘肃乡音。
老伯伯孤单一人，步履蹒跚行走千里，在门与门之间颠簸，在关与关之间折腾，不必问他为了什么；龙应台太知道他的身世了。
他曾经是个眼睛如小鹿、被母亲疼爱的少年，心里怀着莺飞草长的轻快欢欣，期盼自己长大，幻想人生各种方式
唯一想不到的是战争，战争如飓风将他连根拔起，然后，被弃之荒野。
从此他成为一个孤儿，一生流离，半生坎坷。当他垂垂老时，他可以回乡了。
山河仍在，春天依旧，只是父母的坟，在太深的草里，老年僵硬的膝盖，无法跪拜。乡里，已无故人。
他还是个孤儿。
这个孤儿只是去寻找曾经的旧梦，那里埋藏着他曾经的年少，还有所有的美好。
飞机落地被乡音包围的那一刻，他像一片飘零的落叶回到了温暖的大地
只有那一刻，心中那块凝结坚硬的浓浓乡愁，才会慢慢化开。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余光中先生的诗每次读来心里都是酸酸的，那些遥望大海65年的人读来又会何等悲苦呀？
那个老伯伯的背影，让龙应台无法遏止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在想，如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仅仅是一次机会，让她再陪他返乡。
她会陪他坐飞机，不让他一个人像老伯伯那样有个孤独的背影；
她会牵着他瘦弱的手，一路陪他说话；
陪他吃难吃的机舱饭；
下机转机时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牵着他的手。
飞机落地的时候，她会像对待一个婴儿一样，亲吻他布满老年斑的额头，然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爸爸，你到家了。”
二
那天，无意中翻弄一本书帖，看到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缭乱凄哀中有太多太重的悲痛。
悲伤之深使得看帖的人，隔着遥远的旧岁月。
今日读来仍然是触目惊心的震撼哀伤，令人不忍卒读，“抚念摧切，震悼心颜。”何等的痛彻心扉？
只有真切体会了骨肉至亲生离死别的人，才懂得其中撕裂心扉般的痛彻。
那天下午，下班归来，远远看到小区门口的公交车上，下来一个老年人，我打量着这个背影
他个子不高，头上戴着深灰色的棒球帽，身穿深灰的夹克服、藏蓝色的裤子，一双休闲鞋。
他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排骨和蔬菜。
他走路的姿势，抬头看飞鸟的身姿，低头沉思的模样，都让我想起了我永远都无法再见到的老父亲。
我无限留恋地跟着这个背影，慢慢地走，心中滚滚的热泪如滔滔的江河奔流而来。
那一刻，多希望，他就是我至亲至爱的老父亲，可以看他回头对我一笑，带着他固有的玩趣口吻，叫着我的乳名，说：“走，回家吃饭去。”
这么简简单单的生活场景，永远的在我的人生中谢幕了，将永不复存在了，变成了一种无法企及的奢望。
父亲的离去母亲的搬离，原来他们住过的院子。
我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迫于无奈回去过两次。
临走的时候，抬头看见旧时一个廊檐下的燕子巢，残破了一个大大的洞，燕子也搬走了。
这个曾经收录了我们兄弟姐妹儿时所有欢笑的地方，也埋下了我们深深的挥之不去的乡愁。
如果，如果给我一次机会，仅一次。
我带老父亲看看我们新搬的家，在夕阳西下的黄昏。
给他烫上一壶老酒，一家人团团坐住陪着他听一段京戏，听他再给我们讲一讲那些几近尘封的往事。
悟:
时间是一双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