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一生‖58被撞到了

立春已过，气温还是有点低，微风吹来，刮在脸上像是刀割。不过，初春的阳光已经把木棉树的枝丫烘出了小嫩芽。槐花树也拱出了小尖尖。榆树叶也在等待时机溜出来看这个世界。

天洋已经上高中了。天智也是一个合格的中学生，弟兄两个的学习除了天智的成绩稍微差点，天洋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是老师的重点培养对象。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写课题。我催促他几次睡觉。他总是一句话:“奶奶，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好。”

我给天洋钱。他自己买了一个小闹钟。小闹钟是猫头鹰的样式。很好看。可惜我不识字，不认得表走到几点了。

那时候，家里还是三间老瓦房。我和天洋挤在一个屋里，我老了，睡在里面的木床上，他用一块大木板用两条板凳支着，紧挨着我的床并着摆下。我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都是我熬得睡着了。天洋才不知道啥时候躺在我身边睡下。他第二天鸡叫头遍就起床上早自习。当时的天还擦黑。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个人影在路上走动，根本看不见对面的人长得啥样。

一天早上，天洋照旧起的很早，去学校上早课。我总是在他起床后就抓紧时间起床做饭。因为我不想让翠莲劳累。她还要下田干活，我心疼她，从不让她操持家务。她只管好地里的庄稼就行。

厨房在对面的小屋里。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房产。天智和翠莲他们挤在一个屋。孩子们大了，挤在一个屋不方便，可也没办法。只有遇着合适的机会，等到大队规划土地才能盖房。才能住的宽敞些。当时也只能委屈一家人了。当时的社会情况大都差不多。我在厨房里把火撬开，看着那红红的火光，把大铁锅放到煤火上，再在锅里添上晶莹透亮甘甜的井水。趁着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开。我又回到我的住室，准备把床铺叠好。在我整理天洋的床铺时，看到天洋学习用的圆珠笔落在床上。我心想:这孩子学习没有笔咋写字呢？天洋那么爱学习，如果找不到笔，一定很着急。不行，我得给他送去，不能耽误事。

我想着，也顾不得家里相离学校有多远，就拿起笔拽着我的小脚快步地向门外跑。我出了家门向左拐，在路上一溜小跑。在快到学校的拐弯处。猛地蹿出来一辆自行车。我看到自行车快撞到我身上，我慌慌张张向这边躲，那个骑自行车的也向这边闪，我们两个都在左右躲闪，却都在向同一个方向。他的自行车正好撞在我怀里，我一个躲闪不及，“哎呀”一声，一下子被车头顶了一个仰八叉。

我疼得捂住肚子趴在黄色的地上，经过夜晚的冷风吹过，土地冰凉冰凉的。那人下车看我趴在地上，没有看清楚他是谁。大概是一位男者，他停了一下，忽又趁着黑暗的掩护，骑上自行车快速地跑了。

年龄大了，不经摔了。当时的我头晕眼花，脑袋发涨。

“彗英，彗英，来，把手给我，我拉你，走，跟我走……”

我好像看到海生了，海生伸手拉我，我迷迷瞪瞪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我傻傻地愣了，海生，难道你也不管我，你这么狠心。你不管我的生死了吗？

我恨你，恨你这么薄情寡义。

忽然一群唧唧啾啾地叫声。一群金黄色的小鸡崽落在我的手心里。茸茸的鸡毛，在手心里痒痒的。一个声音响起:“彗英，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阎王爷还不敢收你，这是我的护身符，刚才落在你手里的就是，她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

这话音不大，却又余音缭绕，久久在我耳畔回响。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建坤和翠莲那焦急的眼神盯着我看。翠莲看到我醒来长吁一口气说:“娘醒了，娘醒了。”

建坤急切地问:“娘，你这是咋啦？被啥撞到了？”

我眯缝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是躺在自家的床上。

“娘，你这大早上出门也不打声招呼，那锅里的水都快烧干了。我们都急着找你呢。听到有人说看见你摔倒在路上。”

“去，娘都摔倒了，你还说那锅干啥？那锅就是烧烂了也没娘的命要紧。”

“对，对，建坤说得对，是建坤把你背回来的。”翠莲解释说。

天洋从学校回来，看到躺在床上的我吓得脸色大变，听说是我着急给他送笔而引起被撞，急切地拉着我干枯的手说:“奶奶，你以后不要跑着为我送东西了，我会想办法的。看你这次被撞，我好难受，幸亏没啥大碍，要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的。”天洋说着，脸上又掉出晶莹的泪珠。天智也难过地低着头。

我劝慰他们说:“没事的，我的寿限还没到，阎王爷不收。”我说完，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