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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梦——失忆(上)

2018-08-16  本文已影响2人  玉醉墨

我在触碰了博云的旧文具盒以后,曾经真以为自己有特异功能。

1.

我的叙述可能会比较凌乱,因为我半年前出了一场车祸。大概是半年前,我也有点不太确定。虽然车祸后大家和我详细讲述了有关我的事,可是我似乎总是记不住。另外。从心态上说。自从没了记忆之后,我出现一种做梦的感觉,似乎现实中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我对一切也不再关心,似乎都和我无关。如果新同学博宇不是坐在我左边靠窗的位置挡住我每日上课望着窗外的景象,我想我也不会记住他的名字。

我在师范大学就读,我读的专业不全是大班授课,也会有小班教学。今天,班上来了一个新同学——博宇,他是专升本考进来的。实际上,并不止他一个人在我看来是新同学,班上所有人对于我来说都是新同学。

每次小班上课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第二排。右边靠窗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是同学不大愿意和我坐还是不愿意坐那个位置,我不知道原因,也不想探寻。我很喜欢坐在那里,那里望出去的校园是最美的。

博宇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正看着窗外发呆。他突然来到我身边示意要坐我身边的位置我心里很不开心。教室里还有其他的位置,他为何选择坐在了我旁边?教室里几个好事的同学发出了嘘声。

上马哲老师开口了:“你们不要吓到新同学,我们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后面的碎碎念我没兴致继续听了,大概是说我旁边那个位置是个刚刚去世的同学坐过的。我皱着眉看着博宇发愣,他穿的那件白T特别宽大,空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他先用手摸了摸脸,然后眯着眼睛戏谑地问我:“小姐,敢问你在看什么?”

他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可真舒服,就像冬日的暖阳,夏日的清风,我不太懂得如何形容他给人的那样舒心感觉。可是那一瞬间,我慌忙地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发呆。

“你忘记带课本了吗?”他微笑着掏出马哲的课本向我在的方向推了推。我看见那本马哲的书上居然有书皮。天!居然有人读大学还给书包上书皮。上面还是用钢笔字写了名字——博宇。他写的字很好看,也许正是爱好书法才弄上书皮吧。他把书推向我的时候,手不经意地碰到了我的手,我似乎受到了惊吓,反弹一般的将手缩到了桌子下面。我低着头,看到自己百褶裙的裙摆已经触碰到了他穿着短裤的腿。我慌忙将连衣裙拉了拉,用腿夹住,让裙子也离他远些。

他看到我受惊的表情,略带歉意地问:“我冒犯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我想看外面。”

博宇一下子笑了起来,眼睛像月牙儿,弯弯的。

“那下节课我们换位子。”他凑近低声说了一句,我紧张得整个人的毫毛都立了起来,往一边又挪了挪。

2.

突然有这样一个人闯入我的生活,一开始我是极度恐惧的。我不知道这种恐惧感是不是来源于自己的失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从前就是个丢三落四的人还是失忆以后这样。我经常忘记带作业,博宇会发个短信来提醒我;我经常忘记带课本,博宇会把自己的课本推到中间给我看;我甚至忘了带回宿舍的钥匙,然后要找宿管大妈借。

可是,那天很不凑巧,不仅宿舍没有人,宿管大妈居然也锁着门。我一个人在足球场附近来回的游荡,太阳落山后的风吹着有些凉。夜晚球场上人开始稀少。我感觉自己就像空气里的尘埃在游荡,我不知道我围着足球场走了多少圈,我也不想回宿舍看舍友回来了没有?宿管阿姨回来了没有?我不想失望,似乎只有那样一直走着才可以找到终点。

“喂,江小夏,我平时锻炼都不见你,今天你怎么走这么久?”

我不知道博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拘谨的将手藏在了身后,互相掐着手指。“我……我忘记带宿舍钥匙了。”

博宇看着我,抓了抓脑袋:“要不,我请你去喝杯奶茶吧,你一直走不累吗?”

我连忙摆了摆手。

“你不愿意和我去吗?”

我摇了摇头:“不,不,不是的。我看奶茶店都有好多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愿意去很多人的地方,我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太好,却不知道如何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

“那你等着我,你帮我看着球。”博宇说完,将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放下来,向学校门口的方向跑了去。

等他回来,看见我还愣愣地站在那球前面,略显吃惊地看着我,递我了一杯奶茶。“你为何一直站着呢?”

“我怕忘记了。”我回答。

“我们去看台上喝吧。”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坐在看台上,看着足球场上不多的几个同学做着锻炼。整个看台上只有我和他。他坐得离我很近,我感觉到一种暧昧的氤氲在我和他之间弥漫,也许是做得太近我闻到了他身上肥皂的香气混合着他运动后的汗味向我袭来。

我很快的将杯里的奶茶喝完了,最后冒出了吮吸的声音。

他看着我笑起来:“你很渴吗?喝那么快?”我看向他手中的奶茶,还满满的一大杯。

我有些拘谨地低下了头:“我以为你会很快喝完,怕耽误你时间。”其实我的确是有些渴,只不过喝过几口以后就不渴了。我喝那么快的确是怕自己喝太慢耽搁他,毕竟我真见过他运动后一口气喝了一瓶可乐。那种全是气泡的饮料,真不知道他怎么可以一口气喝得完。

他似乎真不渴,喝得特别慢,特别慢,直到陪我坐到十点差点的时候,杯子里还有大半杯。对于他那晚的陪伴我心里是非常感激的,在他面前也没那么拘谨了。

3.

其实不止对他,对周围的人也慢慢好多了。下课的时候小八子会来找我聊天,会带我去买零食、甚至我们一起去上厕所。小八子是一个性格开朗特别好吃的胖女生。他们告诉我小八子一开始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出事以后小八子也来找过我,却被我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拒绝了,小八子似乎也为此生气了。不过,我隐隐感觉到小八子屡次又来主动找我似乎和博宇有关。

博宇做的不止这些,那日,我来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了起哄声。“她整个宿舍的人电话号码你都知道,你对她可真是上心”,博宇背对着我,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对啊,我就是喜欢她,有意见吗?”

那天球场呆坐事件发生后,博宇就想办法搞到了和我同住的五个舍友的电话。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学校里是班级混合住的,和我一起住的五个舍友可都不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有的甚至不是同级的。

同学们看见我,教室里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了。

小八子拉着我往教室外走,看着我神色凝重,半响才开口:“你喜欢博宇吗?”

我看着小八子有些吃惊:“我,我不知道。”

“刚才博宇可是当着全班面说喜欢你了,你如果也喜欢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也好呢!”小八子神色忧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听得她的话听得莫名其妙:“我以前认识博宇吗?”

小八子说:“不认识不认识,他今年才来的啊。”

我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也好。”

小八子一脸夸张地说:“我说了吗?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我心里有些不悦,我是记性不太好,又不是傻。可是小八子这段时间对我的好,我也是感受得到的,我没有责备小八子,和她一起走进了教室。

从那天以后,博宇似乎更加肆无忌惮地跟着我,或者说陪着我。去图书馆,去吃饭,甚至会陪着我去发呆。可是,他从没有说过要和我在一起,只是在我不记事的时候提醒我。一年过去了,我慢慢的开始记录生活,我的心情好了起来,记性也变好了。

对于他所做的一切我除了感恩,渐渐的也多了一份心动。对于这份心动,我暂时将它埋藏在了心底。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不想什么也不做。他的生日在十月,还有三个月就到他的生日了。我打算画一幅画,一幅油画。画上面画着的是一对男女在足球场上看台上,各自抱着两杯奶茶,女孩的杯子里空空的剩着几粒珍珠,男孩的杯子里却满满当当。整幅画面我打算是一种昏暗的蓝调子,只有那对男女坐的地方在足球场外昏黄的路灯下显露出那温暖的颜色。

又是小班上课,博宇乐呵呵地起身让我进去,我扶着桌子向里走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了他放在桌上的一个文具盒,那个文具盒非常旧,是80年代的那种铁盒,里面还有乘法口诀表。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铁盒似乎看见了一幅景象,一个男孩拿着那破旧的铁盒在河边捉蝌蚪。

他看见我看着他的旧文具盒发呆,拿起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小夏,你怎么了?”

我笑了笑说:“我好像有特异功能了。”

博宇好奇地问:“什么特异功能?”

“我好像看见了你小时候,我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七八岁小男孩在拿这样的小铁盒捉蝌蚪。”我微笑着说。

博宇先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个特异功能很奇特,可以通过摸旧物回望历史,说不定你可以成为个考古专家,要不周六我们去古玩市场试试?”

我也被他逗乐了,“周六?好啊!”

“这个是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约会?”他靠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他侧着身杵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我傻笑,直到被老师点名,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

4.

我和博宇周六没有去成古玩市场,我急急赶着去了医院看小八子。学校的选址有一些历史渊源,是在这个城市的黄赌毒集散地,虽说没有像香港电影里那种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小偷的确是很多的。

小八子走在路上有人抢了她的包,小八子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居然急急地追了出去。追到偏僻巷口被人捅了几刀。

当我一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校领导已经在医院,听闻也通知了小八子的父母,就在赶来的路上。

小八子躺在病床上那个淡绿色的、点缀着白色波点的布挎包上沾满了血迹,我坐在她的床边,拿着那沾着血的布挎包:“小八子,你怎么那么傻,包被抢了就抢了,你去追什么啊?里面会有什么值钱的。”

小八子带着氧气罩,“里面有你的东西,本来我想丢了它,可是不知道被抢去的那瞬间却觉得又担心你再也看不到,就真的不记得。”

小八子手指着包微微颤动,我知道她示意我打开那了淡绿色的布挎包。

布挎包打开了,里面有一小摞照片,有我和小八子一起照的,有几张是我和小八子和一个男生一起照的,有几张是我和那男生单独照的,异常亲昵。

照片上的男孩子有着和博宇一样白皙的皮肤,一样好看的双眼皮,一样的帅气,不同的样貌,不同的感觉。博宇爱运动,带着一种健康阳光的帅气,照片上的男子看着更加谦和。

我觉得眼熟却想不起他是谁?

“方思宏”我从小八子的低微的声音里辨别出了。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出现了许多的画面:一个七八岁男孩子,虎头虎脑拿着旧文具铁盒给我抓小蝌蚪;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用新买的自行车载着我放学回家,下坡时他也不按刹车,我紧张着环着他腰,风呼啸着从我们耳边吹过;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和我一起因早恋被请家长,办公室的老师在咆哮,他却偷偷的对着我吐舌头;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上课时坐我旁边的那个男孩,开学帮我拿行李的那个男孩,开车载我回家的那个男孩。

我的记忆像破土的种子,一下子蓬勃涌出,是的,我都记起来了。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方思宏,和我青梅竹马的方思宏,在一年半前车祸去世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博宇正趴在我的床边,他的后脑勺上有几小根头发固执地竖立着。我伸出手,想帮他理理头发。可是悬在空气中的手停住了,我收回了手,一个人偷偷出了院。

从那天起,我像躲避瘟疫一样的躲避着博宇。

一周后,博宇硬是在下课之后拦住我。他红着眼睛,神色憔悴:“我以为我做的一切你可以感受得到?难道你从没有动过心吗?”我想多开他,他却紧紧拽着我的手不松手:“告诉我,为什么?”我看着他愤怒的眼神冷冷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说完,逃也似的躲开了。

5.

我将那未完成的油画找了个地方一把火烧了,其实我可以找个地方把它丢弃,可是我却觉得似乎只有烧毁了才干净,似乎也可以烧毁我这段时间的记忆。我和方思宏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的小学,一起读的中学,一起读的高中,最后又进入了同一所大学。我们是校园里别人所羡慕的一对,我们是被父母所认可的一对。十九岁生日,他父亲给他买了一张新车,才学了驾照的他兴奋的带着我出去玩。

在路上一张失控的货车迎面冲来,其实被撞的应该是副驾驶的我,只是他猛打一把方向盘,让我避过了货车,而自己却失去了生命。我在医院躺了几个月,最后奇迹般复原了,只是没了一切的记忆。父母也怕我记起方思宏,销毁了他存在的一切印记。

我看着红色的火光最后烧毁了油画上的两个人,似乎也在烧毁着我的青春。

我以为一切都会结束,从没想过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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