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围着理想前进（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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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上技工学校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为期三天的高考结束了。考生像决了堤的洪水那样，涌出校门。
我心灰意冷离开考场——巴县红卫区中学，与石丽霞一起，赶路回农场；这次，女生就我俩参加，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了，有近两小时的路程——冬天黑得早。
国庆节后不久，得知十二月十一日恢复高考。我立刻请假回家，心急火燎地赶到张老师的家借资料。不料，张老师说：“任何一个我都不借：借了这个，不借那个，反而得罪人。”
顿时，我目瞪口呆，脑水像炸开的油锅，飞溅！她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想不通啊！好一阵子回过神来，无论我怎么乞求，她就是不肯，就是这句老话。我的眼泪簌簌往下落，急忙去书店，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书卖。
我回家找曾经的课本，母亲早就卖了；问曾经的同学，也卖了。
我两手空空回农场，工分要紧。石丽霞和黄思亮搞到了资料，因她俩是有文化的家庭。
有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寝室里：黄思亮拿着资料问我一道数学题，是怎么回事情？我看了例题后，居然说出了这道题的解答过程。
程香玉用异样的眼光惊诧道：“哎唷！长乐，你好凶哦！”
我多期望她俩能考上！到时，她俩就会把资料给我。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看不到她俩的高考资料，也在情理之中。
这次，无论怎样：我都得去见识考场，看看考试卷子，为下次的考试积累经验。
语文考卷上有道题：背写毛主席诗词 蝶恋花 答李淑一
这是当年高中语文课本里学过了的：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其它的就是过蒙，失败是必然的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我俩回到了农场：吃饭、睡觉。从此，我再也没有画画了；当然，像平时那样挣工分；还有，为高考觊觎资料。不提。
一九七九年九月，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国营重庆重型铸锻厂的长征技工学校：钳工班、我年龄最大、22岁，比最小的大6岁。他们叫我老大姐，我特别别扭：五味杂陈。
我父亲开行车因技术过硬，加上又有理论知识，写得一手好字，在一0二钢厂时，有关行车工的青年工人培训，都邀请我父亲去厂教育培训科给他们讲课。
当时，为了解决子女就业，有一技之长的家长，都要求去支援三线建设；这样，子女招工回城的机会就要多一些。
去年初，车间领导已经同意了我父亲去四川渡口攀枝花；最后，被工段长替代了，农场的吕思红和吕思想随父亲去了攀钢。
没过多久，又有名额招：老职工去支援三线建设。这次我父亲如愿，并搬了家。一九七八年底，我家老大被招工进厂，当了行车工。
厂址在郊区：重庆大渡口区伏牛溪，比攀钢好多了。一个小时才有趟公共汽车：起点站在大坪，4毛钱的车费，一个小时多点的车程到厂；还有伏牛溪火车站，通向重庆市中心的菜园坝，农村江津等地方。
由于是新建的厂，为了解决当时上海的特困户，有两百名特困户的子女在这里就业，他们大多为小学文化程度；老职工都是从各个地方按照需要的技术招的，他们都有一技之长，都有子女在农村或者待业在家需要就业，主要是武汉和重庆的居多。所以，就根深了一家人的子女在这里工作和生活，婚配基本上也是在这里挤兑，如果事先没有约定的话；有少数人是为了解决两地分居而入赘这里的。
长征技工学校离工厂比较远，座落在长江边上的钓鱼嘴，这是由厂库房临时改建的学校，没有客车；离厂车程近半小时，河对岸就是我曾经下乡的巴县政府。
技校是两年制，半工半读；每月十五元生活费，三十二斤粮票；毕业后进厂工作，政策规定：二级技工，月工资叁拾捌元，粮票按工作性质来发放。
这次技校招生一百人，共三个班：钳工班、热处理班、铸造班。钳工班是工种最好的，所以人数最多，都有关系，我是特例。
当时，能够进入国营企业技校，是很不错的了，除了本单位职工子女外，有二十个名额是外来在校毕业生，当然，关系是特别硬的才能如愿。
学校规定：统一住读、统一食堂、生活用品自备；周六下午有货车送学生回厂，星期天自行返校，晚上七点三十分考勤，在教室里晚自习；不准恋爱，不准结婚。
我坐在久违了的教室里，心猿意马。
一九七八年高考后，我落榜是意料中的事。得知石丽霞考上了中师，我高兴得跳了起来：“真为你高兴！下次该我啦！”并激动地说，“把你的资料给我噻，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谁说用不上呢？”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弟弟还需要。”
我懵了，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眶溢满液体，护着眼珠。
农场的女知青都知，她不拘言笑，对我还算特例，大家都认为我俩关系很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后来，她在学校写了封信给我们寝室，封面是我的名字，信页顶头的称呼我也排在最前面；我没有回信，因为她没有给我高考资料，心寒，从此失联。
再后来，黄思亮回一0二钢厂读技校，我想叫她把高考资料给我，但最终没说出口——她也会说她的弟弟需要。她送给我了一本相册，写着：送给战友张长乐留念。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最后，我东拼西凑，用高价：在七九年五月份，总算凑到上海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套，就离开一0二钢厂的家（母亲仍在这边上班直到退休），到伏牛溪那边的家（楼房）自学。高考报名的时候，我回到了农场，已经没有知青了，只有关门闭户的房子。
我急忙赶路到南彭公社高考招生办，说明情况。招办的人说，必须有大队的证明。
我在公社旅馆住宿一夜，次日回大队找到货书记的家，他到县上开会去了，我只好焦头烂额往回走。
讲台上，班主任王老师不紧不慢地说：“今上午的开学典礼，陈书记，杨校长已经跟你们讲了很多，我就不重复了。想想你们，能考进国企技校是很不容易的了，可以说得上你们是佼佼者，好多人都羡慕你们！希望你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他顿了顿，“尤其是你们这八个下乡的知青，更应该懂得珍惜。那些没考进来的，如果没有顶班的机会，就只能进厂大集体。所以，你们八个知青，文化知识不如在校毕业的，你们得加把劲，在班里，要起好大哥哥大姐姐的带头作用。”
他提高嗓门，“要遵守校规：不准恋爱，更不准结婚，把你们的心思花在学习上。否则，到时拿不到毕业证，工作都成问题，拿啥子来恋爱？今天是你们入学的第一天，我首先就把话撂在这里，到时别怪我没说，希望大家重视。”
他的声音恢复到正常，有点粗，“我作为你们的班主任，当然希望两年后大家顺顺当当毕业，当国企工人，多光荣嘛！这是关系到你们一辈子的事情，何必在乎这区区两年呢！你们当中有结成对子了的，请你们正确处理好关系；没有的，毕业后再考虑也不迟；有了工作，还怕恋爱不成？”
他个子偏矮，不胖、肤黑、牙白、唇薄，着装得体，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温和地说：“这是我们的班委名单，我找了几个老师共同商定的，主要是根据你们这次入学考试，还有你们的档案材料，结合起来，暂时任命的五位班委，以后大家熟悉了，再由你们来选择。”
他盯着纸念，“张长乐团支部书记、章南翔宣传委员、赵凯歌班长......”
他用左手捂住嘴巴干咳了一声，吞了一下口水，顺便看了下手表，然后放下，声音滋润多了，“这学期要学的课本，上午发给了你们，你们可以预习，现在十六点多，请班委的五位同学留下来开个会，其他同学可以回寝室。”
“请慢！”他又提高了声音，“请记住：今晚十九点三十分在教室里晚自习，二十一点三十分结束；明天正式上课，课程表昨天已经张贴出来了，想必同学们已经看了。”
很快，同学们离开教室，我们班委留下来开会。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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