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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短篇】西风误

2021-08-05  本文已影响0人  如织

(一)

夜已深沉。王后叔瑰独坐小窗里,望着窗外的疏星皓月。

这时,侍女莲丝进来禀报说:“大王政务繁忙,今夜在书房歇息,不来陪伴王后了……”

“滚!”叔瑰随手拿起身边一只花瓶,怒吼道。

侍女莲丝战战兢兢地跪在叔瑰脚边,不敢抬头看她的脸色。殿内另一名好心的侍女莲根趁叔瑰不备扶起了她,两人一同退到了殿外。

隐隐约约地,她们在廊上听到了叔瑰的咒骂声。

“昏君!老色鬼!昏君!”

莲丝扶着门,将欲进去说几句劝叔瑰莫要咒骂大王的话,被莲根拦下了。

“娘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越劝越来劲……”莲根低声说道。

莲丝长叹了口气:“娘娘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记得,她嫁到周国以前,是那般天真烂漫……”

(二)

叔瑰是翟国国君的第三个女儿,自幼受尽宠爱。

豆蔻年华时,她曾随父亲参加诸侯朝会。会上,她见着的他国公子,无一不是衣冠胜雪、风度翩翩。春心初动的她还暗中寻觅各国公子的画像,放在桌案上,时不时取出来观看,漫想着哪位公子适合做她的夫婿。

然而,小女儿家的愿望,却不总那么容易实现。

那个纷纷扰扰的乱世,烽火连天不休。祖上显赫、今世没落的弱小周国欲与翟国结盟。周国国君子鹳于是向翟国国君求娶翟国公主。

翟国的大公主、二公主已出嫁,四公主、五公主年纪尚小,和亲的任务,便落到了三公主叔瑰身上。

周国使节到来的日子,叔瑰为示反抗不肯出席宴席,独自躲在寝宫里,把他国才俊公子的画像付之一炬。

明亮的火光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去不返的无忧少女时代。

洞房花烛夜,红烛残焰印在窗纸上,印在罗帐上,在呼呼而至的风里,仿佛山间的鬼火。

叔瑰掀起盖头,乍然起身,恰见她的夫君——那个两鬓斑白的周国国君子鹳迎面走来。

叔瑰默默地走回到床边,坐下。残焰发出的微光里,她仿佛看到子鹳朴实无华的面容也在随着焰火摇摆。

这不是她想嫁的人。这不是她想嫁的人。叔瑰默默地对自己说。

子鹳生性风流,妻妾成群。叔瑰嫁去虽是周国后宫身份最高贵的王后,却并不得国君专宠。三宫六院的妃子,不乏容貌比她美的,也不乏出身高贵的。

国君宿在她宫中时,她冷冷淡淡、敷衍应付;国君不在她宫中时,她闷坐窗前,遥想少年时的心事,不知不觉双泪流下。

有时,她也与莲丝、莲根两个陪嫁过来的丫鬟说些知心话。可这两个丫鬟都是太有分寸的人——有分寸到不敢与王后做朋友。

在这座规矩森严的宫城里,叔瑰没有同伴,没有自由,更没有快乐。

(三)

秋高气爽的时节,子鹳举办秋猎。作为王后的叔瑰伴随国君身侧。

她勒马山上,下望时,便见山下尽是锦帽貂裘的才俊大臣,再看看身边风烛残年的子鹳,意难平之感又在叔瑰心底升起。

薄暮冥冥,子鹳终于意兴阑珊,传令撤围。各路将士纷纷带着战利品向子鹳邀功。其中一人,捕获了五十只猎物——数量是其他臣子一人猎获猎物的三倍不止。当他向子鹳献猎物时,叔瑰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抬眼窥视他的面貌。

他肤如玉琢,目含繁星,危冠广袖。许是察觉到了叔瑰在瞧他,他眼神一凝,动作忽然不自然了起来。

叔瑰戳戳国君,问道:“此人是谁?”

“公子伯劳,寡人同父异母的弟弟。”国君答说。

叔瑰还在翟国尚未出嫁时,便听说过公子伯劳与子鹳的恩怨。

公子伯劳之母,是周国先王续娶的王后,国人多称之为惠后。周国先王宠爱惠后,甚至要废掉原配皇后所生的太子而改立伯劳为太子。

群臣躁动,纷纷劝谏,先王终究没能成功换掉太子。先王去后,太子登基,成为了如今的国君。伯劳知自己身份尴尬,去往他国游历,年前才被子鹳召回。

叔瑰又偷眼看伯劳,暗暗记住了这个翩翩公子的容貌。

次日,公子伯劳受诏入宫。经过御花园的假山旁时,他看到了山石下的一方绣帕。

伯劳捡起绣帕,见着帕上绣着一个“瑰”字。

这时,叔瑰自假山石后袅袅婷婷地走出,拿过伯劳手上的绣帕:“呀,这是我的帕子。”

伯劳行了一礼:“原来是嫂嫂的帕子。既然这帕子已物归原主,那我也该走了。”

“伯劳!”叔瑰叫住了他,“伯劳伯劳,好生奇怪的名字。你明明不是嫡长之子,怎么名字里带个‘伯’呢?”

“我叫伯劳,与长幼齿序无关。先王爱鸟,我的几位兄弟名字里也都带着鸟名。”伯劳解释道,“而我,出生在芳菲落尽的春暮,我出生的日子,先王和惠后都在宫宇之中听到了伯劳的叫声。”

“原来如此啊。”叔瑰走近伯劳,“只是,我只在那日狩猎的日子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你怎还记得我是你嫂嫂?”

伯劳不语,两颊泛着微醺的潮红。

叔瑰见他腼腆羞愧的样子,直觉好笑:“明日,我会去看望惠后,届时你也去,我有话与你说。”

第二日,公子伯劳果然依照叔瑰所言,来看望生母惠后。他到时,叔瑰正站在惠后身侧为她摇着团扇。

一见公子伯劳进来,叔瑰便向他挤眉弄眼。伯劳会意,便随着叔瑰进到了侧室。

两人谈书论画,弹琴焚香,不知不觉,天已黄昏。伯劳将走,叔瑰对他说:“以后,我们就在母后这里相会。”

伯劳迟疑,怕母后身边的人嘴巴不严,把他们的事情泄露给了大王,他与叔瑰便都不得好死。

虽有这样的殚虑,每每应诏入宫时,他依然想方设法地找寻理由去探望惠后。巧的是,每一次他都能如愿以偿地遇到叔瑰。

惠后本不喜欢叔瑰桀骜不驯的性子,也对她与自己儿子暗通款曲有所不满。但她清楚地知道,叔瑰是王后,她与伯劳的事情如被大王得知,两人都将不得好死。为了亲生儿子,她支会身边的宫人瞒下叔瑰与伯劳偷偷会面之事。宫人们惧怕惠后的威势,不得不守口如瓶。

(四)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天夜里,公子伯劳晚归,发现一名侍女与府中的侍卫在墙根下喁喁私语,侍女竟与侍卫谈起了婚嫁之事。周国有规定,不许奴婢私相授受,这对侍女与侍卫的事情如果被人捅了出去,怕会给伯劳带来大麻烦。伯劳受大王猜忌,一向谨言慎行,见下人这般不懂规矩给自己惹麻烦,当即大怒,拔剑要杀了他们。

侍女不做挣扎,撞在了他的剑刃上,血溅三尺,死前还向侍卫托付来生。侍卫则撒腿逃跑,翻墙跑出了府,跌跌撞撞地跑上了街,不慎撞到了大王的车驾。

御前的侍卫随从当即训斥侍卫,大王那日心情极佳,倒不怪责侍卫,还温和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侍卫见是与公子伯劳关系不和的子鹳,出于对伯劳的报复,把公子伯劳和叔瑰暗通款曲的事情告诉了大王。

子鹳派人进行调查,费了几个星期的时间,终于查明了事实。子鹳大怒,当即下诏,把叔瑰贬人了冷宫,同时赐死伯劳。

当咣当的锁门声响起在叔瑰身后时,她终于对着漆黑一片的身遭,嚎啕大哭。

四面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与霉斑,一束微弱苍白的光透过铁窗照在地上。

她缩着身子,心惊胆战。

门开了,有人来,是送饭的宫女。当送饭的宫女走近时,叔瑰才惊喜地发现来人是她的侍女莲根。

叔瑰喜极而泣,握住莲根的手:“莲根……莲根……好姑娘……知道我在此处受了多少苦吗……”

“娘娘,你好傻!”莲根哭道,“你竟为了那个公子伯劳惹怒了大王,被贬入冷宫,失去了王后的尊荣……”

“我愿意。”叔瑰坚定地说道,“我宁愿做我喜欢的事情,哪怕背负骂名然后轰轰烈烈地死去,也好过在这座吃人的宫城里苟且偷生!”

与此同时,惠后宫里,惠后使劲地摇着伯劳的手;“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哪,你快逃吧!快逃吧!”

“不,叔瑰……叔瑰……如果我走了,叔瑰该怎么办?”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想着她?这大好世界,有那么多好姑娘供你挑选,你为什么非要缠着你的嫂嫂?”

伯劳垂下头,默然不语。

“你走吧,我已经安排了送你出城的车马。”惠后道,“先去外头避一阵子的风头吧。”

伯劳的双目渐渐泛起了光。

(五)

夜已半。

叔瑰起身,从铁窗向外看,隔着梧桐疏影,她看不见今晚的月亮。

叹息间,她转头,却看到伯劳站在自己身侧。

叔瑰大惊,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伯劳拉过她的胳膊:“叔瑰,我们逃吧。”

“逃?如何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如何能逃出这个昏君老色鬼的手掌心!”叔瑰情绪激动。

“就逃去你的母国翟国。”伯劳镇静道,“你父亲虽然把你嫁给了子鹳,但其实他更喜欢我。你我一同去投靠他,他不可能不收留我们。”

叔瑰半晌不言。自成为子鹳王后以来点点滴滴的痛苦注入她的心,整颗心既凉且沉。

她决定,随心上人伯劳赌一把。

月明如水浸楼台。

叔瑰戴着斗笠,步履缓慢地跟随着伯劳。宫墙的影子,被明月拖到了她脚边。

靠近宫门了。伯劳对禁卫军的首领耳语了几句,首领立刻对手下说放行。

伯劳紧紧地握着叔瑰的手,引她走出宫城的门。

出了宫城,叔瑰如释重负,靠在伯劳的肩上,笑从双脸生。

“母后为我安排了马车,在郊外——她怕把马车停在城内会引得子鹳注目。”伯劳说,“等去了翟国,获得了你父王的庇佑,我们去做一对神仙夫妻!”

“嗯。”叔瑰不住地点着头,喜极而泣。

城楼上亮起的灯火,划破了黑夜的岑寂。

“想走?”叔瑰回首而望,正见子鹳头戴王冠地站立在城楼上。

伯劳牵起叔瑰的手,撒腿而跑。

“发箭!射死他们这对奸夫淫妇!”随着大王子鹳的一声令下,箭矢顿如急雨。

“叔瑰……叔瑰……”伯劳喃喃地唤着,忽然一个不稳,挣脱开了叔瑰的手,倒下了地上。

天上降落的箭矢插入了他胸口,一阵鲜血汨汨。

“叔瑰,忘了我吧……”伯劳慢慢合上了双眼。

“不……不……”叔瑰回头,欲向伯劳的尸体靠近,可飞矢先射入了她的肩膀,射入了她的手臂,射入了她的胸膛。

她在血泊里倒下,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

忽而下雨了。瀑布般的雨水冲刷着青石地上的血迹。房檐下悬挂的风铃淅淅沥沥地作声。

“周国与翟国的邦交不能断。死了三公主,隔日再把四公主娶来吧。”雨帘里,子鹳对近身侍从说。

声明:本文是作者高中时候所写,偶然在电脑中翻到,出于交流欲放了出来,槽点颇多,请大家轻喷(๑•॒̀ ູ॒•́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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