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

        1

娘俩闲聊。

我：魏书生是我师父。

女儿：钟南山是我师父。

我：我是认真的哦。二十年前第一次听他的讲座，心里就认定向他学习。

女儿：哎呀，我是开玩笑的。妈妈，你才是我师父呢。

她这一句依然是玩笑。

      2

没有午自习。

办公室里，手边事收拾好，刚想休息会，一个小姑娘来了，哭丧着脸。

“哎呀，怎么啦？”

“老师，我心里难受。”听得出她情绪低落，声音里带有哭腔。我心里一惊，困意全无。担心打扰办公室其他老师午休，我引她走到外面走廊的拐角处。

我试探道：“怎么了？跟朋友闹矛盾了？”她摇头。

“上午数学没考好？”她点头，眼圈红了，泪珠也滚下来了：“可是我觉得试卷并不难，可是跟人家对答案，发现错了很多。”

“我理解你心情。要搁我，可能也会有点难过的。”我揽了揽她的肩，小姑娘比我高出半个头。

“不过，老师想跟你说，这就是一次月考而已，影响不了你中考，更影响不了你的人生，不值得咱这么难过的！再说了，考试就是为了检验我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你觉得自己会做但却不准确，这情况也可以看出咱知识点掌握不牢，知道在哪些方面要多用点力。这才是考试的意义。”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说了，孩子，考试并非人生的全部。就算我们到时候中考不理想，或者高考也不理想，也并不代表人生就完了。每个人来到世上，都会有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地。我们做学生，难免会有考试，但不必让考试主宰我们的心情。”她似乎平息下来了，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您赶快休息会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劝说她的那些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她有用。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考试，读书，固然可以为孩子打开更大的世界，但读书不好的孩子，也照样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

他们才小小的初中生，我不希望他们活得太累，太累，但许多事又是我无能为力的！唉。

    3

六点来钟，上学路上，遇一条长长长长的送葬车队。

过红绿灯，那车队被截断了。然后，就有一些车左冲右突地超车，连红绿灯处都要硬挤，仿佛害怕迟了点，到不了火葬场。

在我们这里，流行一大早抢着到火葬场排队。也许，这并不是我们这里独有的现象吧，而是一种普遍的存在。人们习惯什么都要争个先。“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据说，这“起跑线”已经不是小学了，而是胎教。读书，工作，婚育……一路争先，一辈子焦虑，心力交瘁。最终，争先着到往火葬场。

阿尔卑斯山山谷中有一条路，路旁立着块标语牌，上面写着：“慢慢走，欣赏啊！”意在劝告人们，不要只为匆匆赶路而错过路上迷人的风光。可是，一条几十年的人生之路，有几人能“慢下来”欣赏，而不是被世俗裹挟着疲于奔命?

不知道被送的是个什么人，从这长长的送葬队伍可以猜测出葬礼也会隆重的吧？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事如此风光，可能也会开心吧？人这一辈子，仿佛撑着他的那口气，就是在人前的风光。就连死了，也要争一争。就是他不争(死了自己也没法争了），他的儿女也要争个脸面——脸面，真是太重要了！

我想，如果这个逝者要是个一辈子籍籍无名之辈，甚至老了也被儿女冷落的人，不知能否适应这样的风光热闹！可怜即使他不适应也没办法了，活着他要听从命运的安排，死了必须听从后人的安排！说起来，做人也很可怜，一辈子能自己主宰的东西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