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妈妈”到“老母亲”

儿子小时候，学说话特别晚，先会叫的是“爸爸”。

看那小嘴，肉嘟嘟的，一天不停地——爸爸、爸爸！奶声奶气的，含糖量好几个+号，真是让我好生羡慕！

我认真地把儿子揽过来，满含期待地说：“来，叫妈妈！”

儿子玩着手里的玩具，头都不抬，说：“啊不！爸爸！”

“来，叫妈妈！”

“啊不，爸爸！”

看他晶莹的口水漾在唇角，欲滴未滴的样子，唉，我心里酸溜溜的……

终于有一天，儿子摸着我的脸，抚着我的头发，看着我的眼睛，清晰地叫出：“妈妈！”

啊！那声音有如来自天籁！我的泪一下子盈满眼眶！

从那以后，“妈妈，这啥？”“妈妈，走！”就成了儿子的口头禅。

两岁，儿子把称呼改成一个单字——“妈”，一个字的改变，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不少！

四岁时，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孩子，开始以大人自居，说话老气横秋。他不再叫我妈妈，改为嗡声嗡气的“老妈”！

彼时，我也开始叫他“小伙子”。这小伙子，腆着小肚子，眼中神采飞扬，呣，还真是有点可爱！

上了小学，他开始不正经起来，不叫“老妈”了，开始一声声地叫我“大姐”！我想，行，叫“大姐”显得我年轻些，我也答应着。

再后来，不知啥时候，他又改称呼了，揽着我的肩背，开始叫我“大哥”！

我说：“你咋还男女不分了？”儿子对此毫不介意，依然执着地叫我“大哥！”

那时，他有点变声了，声音不再细声细气，而是多了很多沙哑，听着带了些庄重。

虽然有点男女不分，但听着还怪亲切的。在儿子一声声“大哥”的称呼里，我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些许江湖豪气！

这一时期，手机短视频慢慢火起来，很多东北视频博主会称呼观众“老铁”，开始我也不懂这“老铁”是啥意思，后来猜测，可能来源于东北“铁哥们儿”之意。

“铁哥们儿”，那就是最好的哥们，关系和亲兄弟一样。

于是，儿子有求于我时，就又送我一个新的称呼——“铁铁”！

儿子亲热地搂着我的脖子说：“铁铁，咱俩啥啥啥呗？”每当听到他叫“铁铁”，我觉得我们关系又近了一层！也基本会有求必应。

上了中学，儿子鼻子下面，出现了一些细密的绒毛，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他改称呼我为“老母亲”。

啊，“母亲”，多么庄重的称呼。

前面还加上个“老”字——

难道是他终于发现我鬓角悄悄钻出的白发？

每天放学，一进门，看见爸爸，他就会高声叫：“爸，我妈呢？”

待到见了我，就会笑容满面地握住我的手：“老母亲，我回来了呀！”

我说：“是不是就差叫我'老人家'了？”儿子配合地晃着我的胳膊说：“老人家，您身体怎么样啊？”

我赶紧喊：“停！停！快停！胳膊散架了！”

嗨，不知不觉间，儿子竟送了我这么多的称呼！

每一个称呼，老母亲我都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