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乡土故事连载小说

[乡土]一切不关风水(11)

2017-12-11  本文已影响31人  秀怀

爷爷

关于我的曾祖父那一辈,我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他们。也没有听我养母提起过他们,可能在我养母嫁过来之前就死了。

我很肯定听村里的某个长辈说起过,我爷爷也是领养的。听这句话的时间应该是我已经成年了,是在某一次回老家时听说的。但是我上次回老家参加侄儿婚礼时,特意就爷爷是否领养的事,咨询了一位长辈,他却说爷爷是亲生的。

我原来以为爷爷是领养的时候,心中有种释然,以为爷爷也是某种原因成为这家成员。我就猜爷爷一定是原生家庭里的坏孩子被送掉了,我小学同阿培就被他父母送给别人过,小时候我就认为阿培比较皮,更不讨他爸妈喜欢,才被送人的。

而我爷爷比较喜欢我哥,也变得可以理解了,除了重男轻女之外,还有他们身世相似,都给别人做养子。

而前不久人家跟我说爷爷是亲生以后,关于爷爷的写作,我觉得有点困难起来。也许我可以跟堂弟阿力打听,或许我大伯会跟他们兄弟提起他。但我又不好意思让他们知道我在写家族的故事。要写爷爷还是只能凭我自己的记忆所及。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的个子有点高,跟我的大伯长得有点像。人有点黑,瞎了一只眼睛。我觉得让他演电影里的土匪,可以不用化妆。电影里的土匪还要在一只眼睛上包一块黑布表示是独眼龙。但我爷爷是直接裸着眼窟窿。

我肯定不止一次听我小姨用温州话骂我爷爷,在我爷爷死后还在骂我爷爷。

“嗨独眼龙,毛显毛,毛显毛。”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那独眼龙,实在坏实在坏。”

我这个人不好问,都没有想问一句我小姨他怎么坏法。我小姨跟我爷爷顶多在做客时才会互相碰面,一定是我妈妈把我爷爷坏的感觉传导给我小姨。

我想不起来太多我爷爷跟我说过一些什么话,除了在吃饭时,桌上有鱼时,我因为爱吃鱼眼睛,就去夹鱼眼睛吃。这时候我往往会被我爷爷骂。他说我这样子如果习惯了,在渔船上也这样子,肯定要被骂。他说在渔船上吃鱼先把鱼眼睛夹掉,预示抓不到鱼的可能。还有他说在渔船上吃饭,不能用筷子去翻鱼身,那样预示着会翻船的可能。

我很少看到我爷爷呆在家里,最多看到我爷爷的地方是麻将桌上,或者牌九桌上。读者也许会以为我后来成赌徒,来自我爷爷的遗传。我认为肯定不是。如果我把自己成赌徒归罪于爷爷的话,真是对祖先的英灵大不敬了。

我也很少看到我爷爷干农活,虽然我记忆中的爷爷那时已经是老人了,但是我成年后看到很多六七十岁的农村老人,还在田间地头干一些轻便的农活。

我对爷爷没有半点好的印象,倒不是以为样子长得凶残,不干活以及赌博,主要是因为在一个年三十的晚上,诅咒了我大伯一个晚上。

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的,在黑龙江工作的大伯,在过年前寄给我爷爷一件棉衣,还有少许的钱。这让我爷爷很不满意,于是他躺床上睡觉时,骂了很多难听的话,连我这个小孩都听不下去了。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在农村长大,不时要被大人警告,说话要避讳。但我们小孩子说了忌讳的话,大人会说:“呸呸呸,小孩子。”那长辈诅咒晚辈是很不得了的事,对晚辈损伤很大的。所以那个晚上我躺在床上为我大伯难过起来。

爷爷怎么样对家族里人的命运轨迹有没有影响呢?肯定有的。

我听人说过我大伯读过两年私塾,在那个年代还能读私塾的,家境应该不算很差。也可能是我在爷爷手上败落下来。到我爸爸小的时候,日子可能很苦了,我小时候老听我奶奶说我爸爸很苦,八岁就给人当长工去了。

我听人家说我爷爷把我大伯卖给国民当兵去了,也有人说我伯伯是国民党抓壮丁的时候抓走的。后来起义过来,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我大伯从部队转业时,官职的级别是副县长级,分配到蔬菜公司当经理。

因为我爸因为八岁当了长工,后来就参加了解放军。我百度省一建历史的时候,觉得我爸爸应该是参加了游击队。据说我爸爸在部队也当过小干部,最少是排长。由于我爸爸是死于事故的原因,二姐苏琳有一次去爸爸的单位找我爸的档案,找不到了。

所以关于我家的风水,又另有一种传说,凡是出去外面的人又会好。这种说法也没根据,出外的有我大伯一家,还算好。但除外的我爸爸一家,算不好了。

不过爷爷对家族是有益过,那就是让家族有个贫下中农的身份。

如果爷爷不是那么不成器,也许大伯不会去给国民党当兵,我爸爸也不会去参加游击队,奶奶也用不着和别人私奔了,那么这个家族又是另一部历史。那么这家族中的我肯定不是现在的我了。

所以在我来到这世界之前,我的人生伏笔,已经过了漫长的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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