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思想

保罗 克里 (1879 - 1940 )：Why Does He Run

很多人认为好的或高级的艺术作品一定包涵了深刻的思想。艺术有思想吗？艺术是表达思想的工具吗？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理清“艺术”和“思想”的概念。

我自己对艺术的定义，在“生命的形式”一文中有相对详细的阐述。简单地说就是：艺术是用来表达我们的感性存在的媒介。而对思想，我的定义是：思想是人思考的过程和结果的总称。过程包括对外在世界（包括人自身）的观察，综合，逻辑推理等等，结果就是观点，观念等等。

总的来说，艺术和思想是人类精神活动的两大类，一个涵盖“感性活动”，一个代表“理性活动”，一个传达感情，一个传达概念。这两者都有自己的典型代表：代表纯理性类的有哲学，逻辑学，以及科学等等，代表纯感性类的有音乐，非主题性绘画和雕塑，意象诗歌（以及其它很多现代诗歌流派）。

对艺术和思想的混淆，我发现首先是以为很多人错误地把人的一切精神活动都看成“思想”，而没有看到思想只是人的精神活动的一个类别。好多人理解中的“思想”，其实应该被叫做“精神活动”（intellectual activity）。“精神活动”是一个总概念，包括了人类在为解决生存问题的基本劳作之外的所有智慧活动，比如科学，政治，文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艺术和思想同从属与精神活动这个总概念，且彼此独立。

其次，对艺术和思想的混肴还来源于好多人误把艺术家的灵感和创作目的都看成思想的习惯。尽管很多人知道艺术是形象化的，但还是认为在形象化的表面下暗藏着思想。这大约是因为大多数人被普通的观念所屏障，看不到一种在理性思维之外的纯感性存在。这个“纯感性”的存在，就是一种生命的直接投射（或者可以说是“直觉”），一种超越了逻辑观念，主义的感性形式。这个和思想完全无关的纯感性，才是音乐家和很多“纯艺术”家的灵感内涵。对这种纯感性的直接把握，可以说是音乐至始至终的传统，也是现代绘画和诗歌的主要追求。

艺术和思想，也不是绝对对立的。在人类精神活动的很多领域，思想和艺术都可以同时介入。比如文学。由于文字既是思想的媒体，也是感情的媒体，所以文学这个创作方式的涵盖能力最大，可以表达思想，也可以表达感情，甚至可以表达“纯艺术” - 比如诗歌。另外，电影，戏剧，行为艺术等，都是思想和感情并存的艺术形式。

更确切地说，艺术这个定义应该有狭义的和广义的之分。狭义的艺术就只包括对生命的感性部分的再现方式，如音乐，（纯艺术）绘画等；广义的就包括了文学，戏剧和电影之类这种既能表达感情，又能涵盖思想的艺术形式。

总之，在艺术和思想的关系上，最重要的，就是艺术并非思想的载体。艺术更主要的是感性生命的传递媒介。

04/20/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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