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周刊候选文集故事故事专题推首备选

2017-08-16  本文已影响332人  晴空下的雨燕
图片源自网络

楔子

九月的一个清晨,风还带着一点夏天的温热。天蓝得透亮,云像丝线般,凌乱地挂在蓝天上,纤细柔弱,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秦可站在穿衣镜前,床上扔了好多条她试过的裙子。今天对秦可而言,是一个特别的日子——等会她要去司法局领取律师执业资格证,这也意味着她从今天起就是一名正式的执业律师了。想到这里,秦可不禁加快了速度,可是有严重选择困难症的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件觉得合适的衣服。

她低头试衣,手朝着身后招了一下,撒娇地说到:”老公,你帮我看一下嘛,我穿哪件好看一点?”

风,从窗外吹进来,打了几个旋,悄悄地溜走了。或许是受不了这屋子的冷清吧。偌大的房间只有秦可一人,说话都能听到回音,哪有什么老公?她才记起,今天是她和谢文东离婚一周年的日子。那一天,在法院的门口,谢文东和秦可拿着判决书,一个朝左,一个朝右,走向了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现在,一切不是都结束了吗?两年前的她,巴不得早一点结束这段糟糕的婚姻。可是,自由的代价就是,她必须时时刻刻地面对内心的孤寂。

秦可蹙着眉,出神地望着窗外。此刻,阳光调皮地透过窗户钻了进来,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着。秦可眼前一片迷蒙,恍惚间看见谢文东正向她走来……

走出司法局大门,秦可手里拿着崭新的律师证。当她翻看律师证时,真不敢相信钢印下的照片是自己,她手有些颤抖。终于,她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员了;她也不会再被婆婆嘲笑:“孩子也不生,只会呆在家里。”……往事容易伤神,秦可定了定神,她要赶回律所去向师傅明觉告知此事。她能有今天,也离不开明觉对她的默默的关心和帮助。她不知该如何谢谢他。

秦可所在的S律所是H市著名律所之一,而明觉算得上是秦可的师傅。从秦可进所实习,明觉就一直带着她。一年的时间,秦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明觉在S所里工作十几年了,从一个职场小白熬到了首席律师的位置上,也实属不易。他一般不爱接离婚案件,不忍心看着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流眼泪,他会为她们感到难过。

此刻,明觉正赶往律所的路上,他刚才去法院出庭,为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作辩护,给她在被出轨和被离婚之时争取应有的权益。女人坐在证人席上,脸上苍白,回答证词时声音嘶哑,看着对面一脸冷漠的丈夫,两手拼命抓住桌子边沿,几次欲站起身,如果不是在法庭上,想必她已经冲过去撕咬她的丈夫了。明觉有些无奈,这个女人是他同学的一个表姐,碍于同学的情面,才接下了这个案子。在庭上,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提醒她。最后,法官宣布择日宣判……离婚案件一向比较麻烦,改天该找法官喝茶了。

明觉开着车,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太阳穴。忽然,他想起了秦可今天该去拿律师执照了。他不禁稍微地踩了一下油门。

明觉回到律所,秦可早已经在办公室了。她在电脑前快速地敲着键盘。明觉走上前去,用弯曲的中指敲响了秦可的办公桌。秦可从电脑后面探出脑袋,见是明觉,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了律师证,在明觉面前晃了两晃,有点骄傲地说:”明老师,从今天开始,我可不是你的律师助理了!”

明觉笑了:”那你得帮我重新找一个助理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事,你说话!”秦可也变得幽默起来。

秦可微微一笑,明觉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秦可的情形。

秦可第一次来S律所时,并不是找律师伸张正义的,她只是恰巧经过S所的楼下,想去应聘文员。她对于律所的概念很模糊;而律师,她想当然地认为是按小时收费的高级打工仔。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S律所门口,高大的门楣气势恢宏。她踏进所里,前台小妹穿着黑色的正装,礼貌地上前询问:”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秦可趴在前台,说:”我是来找工作的,请问你们招不招文员?”

前台小妹笑着说:”文员已经招齐了,现在我们这里只招律师的。”

“你们这里的律师收费一定很贵吧!”秦可把身子靠在前台上,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道。前台女孩笑得更厉害了,”我们这里收费很合理的,你要是有什么法律问题要咨询,我可以帮你预订一名律师的。”

秦可连连摆手,”我没有法律问题。我只是对律师比较感兴趣而己。要不你给我讲讲,律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

前台小妹完全可以置秦可于不理,可是她觉得面前这个姑娘很有趣,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开始和秦可讲起关于律师的事情。

这时,明觉打算出去办事,经过前台,第一次见到了秦可。那天秦可穿了一件粉红的T恤,一条发白的仔裤,脑后一条马尾左右晃着。一看就是个少不经事的姑娘。她正和前台女孩说着什么,明觉慢慢地凑上前去,只见前台小妹给秦可费力地讲解成为律师的条件。不算专业,但讲得很仔细。

“本科学历,还要通过司考?我要是能当律师就好了!”秦可俏皮地用手指顶着下巴,望着天花板。忽然她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来,发现了一张帅气而又带着沧桑的脸庞。眼睛闪闪发亮,顿时照亮了秦可的心。两两相望,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明觉觉得有点尴尬,颔首一咳,秦可发现自己失态了,脸上顿时飞上了两朵红云,心也怦怦跳。

前台小妹向秦可介绍到:”这是我们所的明觉律师。”

“你好,明律师,我叫秦可,秦汉的秦,可爱的可!”秦可很大方地跟明觉打招呼。

“秦可,你想做律师吗?”明觉问。

秦可先是点了点头,后发现不对,又赶紧摇头。明觉得被弄得哭笑不得,“律师,并不是这么好做的。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可以先从法律服务工作者开始做起。”

“这个工作不需要本科学历,大专学历即可,但要必须考取法律服务工作者证。”明觉详细地给秦可解释。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就介绍让她做律师了。想当初自己从事律师这个工作时,几乎算是举步维艰。律师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要学会应酬,要学会交际,要打通四面八方的关系,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里,知法懂法固然重要,若人情练达,那就前程无忧了……这个女孩子看似普通,他却感觉她跟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秦可却为难地低下了头,嗫嚅地说:”我只有高中学历。”

“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明觉语气很严肃。

“我真的可以吗?”秦可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高中生,真的可以考上律师吗?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明觉鼓励道。

“或者,我真的可以试一试。”秦可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相信自己,一定行的!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明觉对面前的姑娘毫无防备,他递上了自己的名片。他似乎预感到,这个姑娘将来有可能成为他强有力的对手。

“明老师,谢谢你了!”秦可手里紧紧握着明觉的名片,像只欢喜的麻雀一样,离开了S律所。

那一年,秦可20岁。

晚上下班时,明觉邀了一众同事替秦可庆祝,先吃饭,后K歌。虽然同事们给足了面子,秦可还是拂了大家的好意。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早早地回到了家里。

今天本应是个开心的日子,可是回到家中,面对空荡荡的屋子,秦可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她本可以在和同事欢庆时,忘记过去,可是她忘不了那些如影随行的往事,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心——爱有多深,恨就多切。

秦可来自乡下,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虽然她是家中的独女,父母也尽量给她好的生活,可是农村艰苦的环境是不可能改变的。秦可希望能考上大学,在城里找到好工作,以期改变自己和家庭的面貌。可是,命运弄人,秦可在高三前夕生了一场大病,错过了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次考试。她在家里蒙着被子哭了三天。第四天,她告诉父母,她要外出打工挣钱。

父母都很意外,本以为这样秦可能断了继续上学的念头,能早点嫁人生子。没想到秦可的一番话,让原本以为可以收到一大笔嫁妆的母亲有点失望。秦可很坚定地出了家门,去城里投靠她的表姐了。

秦可的表姐曾红,30岁,单身,在H市里开了一家小公司,业务不算特别地好,但也小有盈余。秦可和曾红关系很好,她有什么小心事,总是会给曾红打电话,包括这次错过的高考。曾红听完,平静地说:”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要不你重新参加一年高考,要么就来我公司上班。你自己选择。”再读一年高三,家里负担更重了,不如早点出来工作,还能给家里补贴家用。

秦可开始在曾红的公司做文员。曾红不仅事业心强,而且爱看书,书房的书柜占满了一整张墙。

每到周末,秦可便和曾红坐在书房的小桌边,在咖啡香的氤氲中,两人在书海中驰骋。末了,两人还会对各自书中的内容进行讨论和总结。秦可觉得,这样的生活或许更合适她吧!

秦可读到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书中的孙少平和她的经历相仿——没有钱继续深造,换一种方式继续学习。严格来说,她比孙少平的生活好太多了,她不应该在琐碎的生活中沉沦下去,她要重新燃起斗志,勇往直前。

那一天,她在街上闲逛着,打算去不同的公司面试新工作,试一下自己的实力和胆气。没想到鬼使神差地来到了S律所,并见到了明觉。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去报名自考大专,专业是法律。“有梦想,生活就会不一样!”——秦可把这句话贴在了自己卧室的墙上。

法律知识是秦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不但法条众多,而且晦涩难懂。书上写着什么”不当得利”、”善意第三人”……她根本弄不懂是怎么回事,又是百度,又是琢磨,半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书上的内容,不但要弄懂,还有背下来,对秦可而言,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每当她想放弃时,总能想起那一场无疾而终的高考,以及明觉鼓励的眼神,她似乎又增加了无穷的力量。有时,她会痴痴地看着明觉的名片,想着想着就笑了,脸红红的。

秦可以极大的毅力迎接了一场又一场的考试,虽然每次都只是及格分数,但算过关了。看着自己成绩单上合格的科目越来越多,秦可心里欢欣雀跃,虽然要从事法律工作,还要很长的路走,但有了目标,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多了无限的动力。

秦可还是在表姐的公司上班。最近公司来了一个新同事,一个比秦可大几岁的男孩子,他叫谢文东,是曾红同学的远房亲戚。

曾红的公司现在越来越壮大了,秦可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而谢文东成了她的手下。虽然她不爱使唤人,可这个小谢,有事没事总爱往她办公室里跑,总秦主任长,秦主任短的叫,问她有什么事要吩咐的。有时坐在秦可的办公室里盯着她看,半天不挪窝,看得秦可脸一阵阵地红。

秦可问曾红,能不能把小谢调到别的部门去。曾红奇怪地问她原因,秦可嘟着嘴,”那个小谢,没事老来我办公室里坐着不走,讨厌得很!”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曾红歪着脑袋问她道。

“什么喜欢不喜欢,我是讨厌他。”秦可被问得不好意思了。

曾红拍拍秦可的脑袋,说:”舅妈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呢,催你快点结婚呢!”

“我才不要结婚呢!我还要当律师呢!”秦可生气地把脸扭到一边。

“可是,结婚与事业不冲突嘛!我觉得那个小谢不错。”曾红慈爱地劝着秦可。

秦可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小谢不太可爱的脸,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个子还算高,身材一般,却是个极会逗女孩开心的男生。秦可突然捂着嘴咯咯地笑了。她觉得她应该谈一次恋爱了。

于是在小谢追求下,在双方家长的撮合下,她迅速地坠入了爱河。要知道,这可是她的初恋啊。

半年后,秦可与谢文东结婚了,那一年她21岁。

在秦可与谢文东结婚后,秦可才知道,谢文东在认识她之前,已经结交好多个女朋友了。就连婚后,还时常有女人半夜打电话来,叫谢文东去接她回家,谢文东对此从不拒绝。秦可为此与谢文东吵了无数次。谢文东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任凭秦可在他耳边又吵又闹,全当听不见。要实在听烦了,就直接摔了门出去,一晚上都不回来。第二天上午,谢文东咬着烟头,眼睛又红又肿地回来了,秦可就知道,又出去了打了一宿的麻将。她把客厅里的东西全扔在谢文东的身上,伤心地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可逃到了表姐的家里,一窝就是好几天。谢文东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跑到表姐家来请秦可回去。秦可经不住谢文东的糖衣炮弹,哄一哄就跟着回家了。没多久,老毛病又犯了。秦可感觉好累。

秦可已经有好久没看自考书了。她从结婚以后,自考就停止了。她看着自己的自考成绩,还差一科,她就能申请大专毕业证了。可是每次考试前总因为和谢文东的战争升级,让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矛盾上,根本没有心情看书。几次考试都不及格。她想起自己为了考试,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不愿意就此放弃。她要如何才能考过大专,去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呢?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明觉。明觉那温暖的眼神像春风般拂过秦可的心房,她的心里升起一阵暖流。她特别想给他打电话,并向他寻找帮助。

那是一个特别冷的晚上。谢文东下班还没有回家。她拨通了明觉的电话,三声过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你好!”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我是秦可,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我在你们律所问过当律师的事情。”秦可小心翼翼地,希望明觉还能记得她。

“哦——”明觉终于回忆起,那年那个年轻的想当律师的姑娘。

“明老师,我大专就差一科就毕业了。对于未来,我感到迷茫!我知道不应该来打扰你。可是……”秦可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却响起了炸雷般的声音:”明老师,是哪个?”秦可吓得手一哆嗦,手机滑落到了地上。

谢文东抢过手机,听到电话那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把手机使劲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手机断成了两半。

“说,这个男的是谁?”谢文东指着破碎的手机朝秦可吼道。

“还迷茫!跟我在一起日子过得不好?”

……

秦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任凭谢文东暴跳如雷,大声责骂,她也不打算对谢文东解释什么,她觉得解释等于掩饰——本来就没有什么。面对这样的丈夫,她的心碎了一地。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可再没有和谢文东说过话。她专心致志地扑到了考试中,终于在第二年的6月份拿到了大专毕业证。

她高兴了很久,和谢文东的恩怨早已随时间化解。谢文东越来越忙,她的婆婆来到城里,照顾起了他们的起居。没想到,她婆婆的来到,更加剧了她和谢文东的矛盾冲突。

那一年,秦可23岁。

秦可一直想去找明觉,可总觉得不妥。好多次,她站在S律所大门口徘徊,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进去。那个前台小妹早就换人了,秦可连打听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可告诉谢文东,她辞职了。谢文东特别高兴,那段时间对她好极了。秦可不明所以,她只是为了去法律服务所上班而已。渐渐地,她看出了一些苗头,婆婆和老公正合计让她生孩子。可是,秦可觉得自己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生孩子。

婆婆首先不高兴了,只要逮着机会就给秦可做思想工作。她打电话给表姐,倾诉婆家催生的烦恼。曾红苦口婆心地劝她,”你迟早还是会生孩子的。现在你和谢文东关系不好,生个孩子,能让他收收心。”

为了谢文东,为了这个家,秦可决定实施造人计划。这一下,婆婆和老公更开心了。秦可在家宛如公主,想吃啥买啥;想干啥就干啥。现在回想起来,秦可觉得那是婚姻里最美的时光——谢文东总是早早地回家,再没有出去打牌。不抽烟了,不酗酒了,对秦可也温柔体贴,呵护备至。秦可有时差一点都忘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了——能给老谢家生孩子,才是她人生全部的意义。

天总不遂人愿。一年过去了。秦可的肚子就像他们老家的山丘,原来啥样,现在还是啥样。谢文东瞅着秦可的肚子说:”不能啊!难道你不孕?”

秦可翻了谢文东一个大白眼,寻死觅活地拉着谢文东上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让两人傻了眼——谢文东正常,秦可输卵管堵塞。谢文东带着妻子垂头丧气地回了家。秦可一路上反复回想起医生的话:”没关系,通过治疗,还是有受孕的机会的。”

结果,造人变成了治疗。婆婆的态度又恢复成了从前的不冷不热。而谢文东又开始三天两头不着家了。秦可很着急,可是这个病真不像感冒,能很快看到效果。从知道她不育后,她似乎感觉到婆婆开始嫌弃她是个吃闲饭的人——一年多没有工作,孩子生不了,还不去上班?

治疗在继续进行中。秦可不想闲着,她找到了一家法律服务所,开始了新的工作。她时不时会想起S律所,想起明觉。她想除非考上律师,否则她没有足够的信心,站在明觉的面前。

忽然有一天,服务所的马主任问秦可,认不认识一个叫明觉的人?秦可很意外,好奇地问马主任:”您是怎么知道明觉的?”

“我和明觉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秦可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她向马主任讲起了她和明律师的一面之缘,话语中充满了对明觉的崇拜。

“这个老明,居然从来都没有给我讲过这些事情。”老马乐呵呵地说道,顿了一会,他又接着说:”老明从我这儿知道了你在这里上班,拜托我尽量帮助你。小秦,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说。就算你以后要去考律师,我也一样支持你。谁让老明和你如此有缘呢!”

秦可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除了谢谢,她没有其他的语言了。她还想去给明觉说一声谢谢,可是,总觉得机会不成熟。

正当秦可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番的时候,治疗有了效果,秦可居然怀孕了。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有孩子,可是她晨吐太厉害,被婆婆发现。一番逼问之下承认了。婆婆大喜,连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谢文东。谢文东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条缝,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替秦可做了决定,”可可,你别去上班了,准备在家待产吧!”世事难两全。秦可为了老公,放弃了工作,准备迎接小宝贝的降生。

这期间,她给明觉发了一条短信:”明老师,我怀孕了,老公让我不上班了。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不过,我会继续努力考律师的。”不一会儿,秦可便收到了明觉的回复:”我希望你明白,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人活着,一定要有目标!”秦可看着短信,思索良久。

人算不如天算。秦可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怀上了孩子,在孩子五个月大时,她摔了一跤,不仅摔掉了孩子,也摔掉了她生孩子的所有机会。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听到医生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可能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秦可一听这话,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守在了身边的丈夫。谢文东眼睛红红的,他握着秦可的手,声音沙哑地说道:”可可,没关系的。医生说再次怀孕的机率还是有的,只是,只是……”谢文东说不下去了,秦可知道,老公是在安慰她。她眼泪哗哗地流,流到了谢文东冷冷的手背上。

那一年,秦可25岁。

从那次流产事件以后,秦可变得意志消沉,无论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她报的自考本科,一科都没有去考过。

秦可只要一看到或者听到关于孩子的事情,马上就会想起自己那个不幸夭折的孩子,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谢文东在经历了那次事件后,似乎也成熟了很多。只要一有时间就会陪在秦可的身边,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秦可除了上次的备孕的时候,几乎没怎么感受过丈夫的温柔。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老谢还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过了大半年,秦可的身体和心理都调理好了,她又回到了法律服务所继续实习,并顺利拿到了法律服务工作者证。老马一直鼓励她要继续考本科,才能早一点去参加司考。秦可明白,这些话一定是明觉托老马说的,可是她都快30岁了,她还有做律师的那一天吗?

有时,她回到公司去看表姐,曾红还是单身一人。秦可奇怪地问表姐:”姐,你一个人真的不孤单吗?”曾红那时已快40岁了,因为操心事业,头上冒出几丝白发,眼角泛起了鱼尾纹。

“可可,一个人孤单是难免的。可是我不愿意将就,知道吗?”

现在曾红已经开了两家分公司,算是事业有成的女人,可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随便将自己的终身托付了。难道,女人的家庭和事业终难兼得吗?

已经是孤家寡人的秦可时常想到表姐说的这番话。她的将就或者不将就,始终不曾给她带来惊喜——孤独如影随行。一辈子的魔咒。

日子就那么不咸不淡过下去了。秦可在服务所接触到了很多的人和事,有讨债的,离婚的,还有打架斗殴的,每次在庭上替当事人据以力争,她仿佛也是在争取自己的利益和话语权,由于她的敬业和责任心,受到了很多当事人的好评,因此找她做案子的人也越来越多,晚上也总有人打电话来询问案情,秦可总是耐心解答,一说就是半个小时甚至更久。谢文东为此很不高兴。因为他不知道三更半夜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于是,谢文东变成了当年的秦可——歇斯底里,而秦可采取了当初他的态度——置之不理。当然她不会离家出走,她把一床被子往沙发上一扔,转身就锁上了卧室的门。

谢文东气得在外面大喊大叫,而秦可全当没听见。

本科考试,秦可仍在进行中。她又一次给明觉发了一条短信,”明老师,近来可好,我的本科即将考完,我一定会去参加司法考试的,预祝我成功吧!”发出短信后,秦可觉得很自豪 她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她没有收到明觉的回复。她想,可能明觉比较忙吧!

秦可最近发现谢文东不对劲,以前他常二三天不着家,也习惯了。现在三五天不着家,回来时问他去了哪里,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女人的第六感告诉秦可,她的老公有情况。她于是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终于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蛛丝马迹,一张别人写给谢文东的房租收条。谢文东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租房子了,他租房子干嘛使了?这一大堆的疑团让秦可越发地觉得老公可疑了。她来了一个守株待兔——根据收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条街那幢楼,在楼对面等了一天,终于在凌晨时分,看到了自己最亲爱的老公肩搭着一个比她还年轻的女人说说笑笑地回来了。

那一幕她永远也不忘不了。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家的,她在家呆了三天没有出门,任凭电话被打爆了,她都没有接。直到第四天中午时分,谢文东哼着小曲回来了。秦可看见他,像吞下万只蟑螂一样觉得恶心。她冲到谢文东的面前,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女人?”谢文东不敢直视秦可的眼睛,假装糊涂。

当秦可拿出了收条,并说出了那天她看到的一切,谢文东终于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去了。不过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拿出了秦可无可反驳的理由——他想当爸爸了。秦可咬牙切齿地冲谢文东喊道:“这就是你出轨的理由吗?还说得如此地冠冕堂皇?你难道忘了我们结婚有多少年了?”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谢文东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声音即时提高了八度,“我还知道,你要是能生的话,孩子现在该上小学了!”

这句话戳中了秦可的痛处。她摇摇晃晃地快要跌倒,扶着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她失魂落魄地四下张望,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来保持内心的稳定。她看见沙发上的抱枕,一下子抱住了,头埋在抱枕里,失声痛哭起来。后来她才知道,从谢文东知道她不能生育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了。

那一年,秦可28岁。

第二天,秦可搬出了那个家。她又搬回到了表姐的家里。曾红想对她说什么,秦可惨笑一声道:”表姐,你别说了,我知道,这都是命!”

谢文东也没有再来找过她。秦可明白,老公不会再来了。因为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而这个简单的要求自己却做不到。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该恨老公,还是恨自己?

同老谢分居的两年里,秦可心无旁骛地考本科,战司考。当她拿着法律资格证书信心满满地踏进律所时,她却没有了当年的高兴劲。她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

明觉站在大门口,迎接秦可。十年未见,明觉头上又多了几丝白发。可是整个人散发着成功者的光芒,让人不敢靠近。

“明老师,我可以做你的助理吗?”

“当然,欢迎你!”

秦可与谢文东分居两年,经法院判定两人确属感情不和,已经达到离婚的前提条件。离婚后,或许是出于对秦可的愧疚,谢文东自愿把房子及财产留给了秦可,他自己净身出户了。秦可要拒绝,谢文东却恳求道:”可可,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房子和钱请一定收下。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谢文东的声音变得哽咽,他放开了秦可的手,一转身,离开了秦可的世界。

想到这里,秦可不禁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此刻已是子夜时分,窗外黑洞洞的一片,连一颗半颗的星星也看不到。一滴泪“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还带着身体的丝丝余温……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