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217 山村半日

天气放晴，午后跟几位书友去乡下走了走。

车开了很久，最后穿过一个长到让我有点心慌的隧道，再一折两折终于到了目的地。他们说，从前没有这隧道，便都是翻山，从这头爬到山顶，翻到另一头下到山脚，才到这边远的小村子。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别的县了。

一条小溪从山间蜿蜒而下，农家的土房子就在溪流两边错落而建。一层层铺开，就成了个不小的村落。泥石房子间一些同样沧桑的老树。是个偏远但好看的山村，不然也不会引得一些后生从城里跑来，言语间有些亲切的惦念。

遗憾的是，因为公路修建，生生地穿过村子，一些景致已经被破坏，如今看着有些七零八落，现代的公路如同一道粗的伤疤横亘着。好在，还住在这里的人生活因此是方便了些好些了吧。

我们在村子里走着，门前路上有一些老人，挑着柴的洗衣裳的晾晒着粮食的，手里头都忙着一些事情，不紧不慢。同伴同他们打起招呼，也如同是在这儿生长大的小伙子，毫不生分。

有个爷爷在门前砍柴，柴刀一下下劈在笨重的树墩子上，裂成可以塞进灶台的碎片。门口正好有太阳，爷爷动了一会，脱了一件外衣：这活啊和练功似的，一会儿人就很热了。已经80多了，人还如此健朗。

我看着看着，想着，一会儿太阳下山了，爷爷奶奶们也就开始起火做晚饭，简简单单的青菜萝卜，或许有点肉丝，吃完了看会儿电视也就睡了。明天鸡鸣醒来，又是洗衣劈柴种菜晒粮的一天，如此循环往复。吃的都在山上地里，用的很多可以就地取材自己做，哪怕如房子也是石头可以垒起来，穿的许多是一穿很多年，唯一要大笔钱的或许就是电视机这样的物件，就需要拿一些山里的东西下山换。他们有什么可以换的呢，我看到地里的青菜，晾晒着的红薯粉，还浸泡在水里的择子豆腐，还有自然生长的一些野味。换的钱不多，他们需要的也不多，就一点点，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太阳要有雨水，生活就会好了。

起伏的山挡住了一片片阳光，空下来的老人就在还晒得到太阳的台阶上坐着。一位老奶奶，衣服上别着一根针，大约是刚忙完手里的活，同我们说起话来：命苦呀，51岁老公走了，留下四个儿子四个女儿我一个人拉扯，这里的每个山顶我都爬过来，能吃的都吃了，最后是靠着山上的草，能把小孩们养大。

奶奶今年89了。山里的老人家们都很长寿呀。难得看见几个四五十岁的人。也都很热情：要不要点心吃一点回去，面条、粉丝都有的，难得呀。

人生难得啊。来到这世上，好好地活下来，偶尔地一面，都是难得。

一会儿，太阳又被山挡住了。老奶奶说，这山要是矮一截就好了。村子里的人收了被子往家里走，老奶奶说：这一捆抱回家，晚上再摊开，暖烘烘的阳光还在。说着也起身回家了，针掉在了台阶上，她弯下腰，嘴里说着：老了老了，眼睛都要花了。小小一枚针又回到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