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孤儿一样活着

又一次夜里一点多醒了，心脏一揪一揪的疼，起床去找耳机。打开床头灯，还是看不清脚下，索性光脚走吧。

躺在床上，插上耳机，音乐列表打开，只有一首《今日我离别》。“愿你踮踮脚，就能嗅到彩虹香味，愿你荆棘路变玫瑰，愿你的日子会像白日梦一样美……”

一边听，一边默默祈祷，希望我的“白日梦”也像歌里一样美。

总也睡不着。闭上眼，充斥在耳边的便是无止尽的争吵，谩骂，紧接着还有椅子摔在地上的声响。惊醒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眠，靠着床头就那样默默发呆。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没有答案。时间长了，想的多了，才终于知道，这原来是个未知题……

爸喝醉了，又来拍我们的房门，嘴里带着我从小听到大的那些脏话，一字一句，带着我的母亲，姥姥，一块卷了进来，霎时间天翻地覆。

我紧紧抱住颤抖的自己，耳边竟有了轰鸣声，我知道自己幻听了，可比起那些，打雷声，下雨声，火车的轰隆声对我来说都算得上是拯救，更何况还有这样一首歌。

充斥在耳边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我知道，那是妈醒了。即使给了她这样的生活，她依旧背水一战，夹杂着汗水、泪水，却从不认输。

有时候我在想，妈累么？像这样的日子，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没有最糟，只有更糟的日子？累么？我不敢问，怕她撑了这么久的防线塌了。而我，筑不起来。

我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我，撑不起妈这么多年的坚持。甚至，我有点儿不太懂这些年她在坚持些什么？

妈其实是有点儿像小孩子的，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还是会笑嘻嘻的那种小孩子。二十年，吵了20年，骂了20年，打了20年。每次吵架我都会劝他们离婚。每次吵架的内容也都幼稚的可笑，(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转眼俩人关系缓和一点，之后还是会因为同样的问题吵起来，打起来。

妈心善，不记仇，不管多么声势浩大的对质，两个月，半年，一年，慢慢她会忘记。

可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每一件一团乱麻的过往我都忘不掉。我清楚的记得每一次颤抖，每一次心悸，每一次歇斯底里，每一次夜里的惊醒和翻来覆去的失眠。越想忘掉、反而越清晰。

我曾经以为自己中邪了。

我给自己买过护身符，去佛前烧过香，为了我夜里心悸突然的惊醒，我喝过香炉里的灰，全都没有用。而且，我逐渐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惊醒的次数也逐年增多。

只是后来的后来，我发现了自己这样不是病，只是长年累月的心理压力，加上胡思乱想的毛病，日积月累，慢慢就变成了这样。看，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不停争吵的一家人，只有我这样，夜不能寐，内心敏感的孩子果然是伤不起的。

终于，高低起伏的咒骂随着哥的到来停了。耳边突然就安静了。我睁开眼睛，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错综复杂的纹路，还有几个深浅不一指甲掐出来的红印儿，我突然就笑了。

很诡异对吧，除了能把自己吓一跳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很久以前，我属于无神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因为老师说，人定胜天，电视剧里也都这样说。我不信命，更愿意相信事在人为。

可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再看看掌心的纹路，原来我一生，注定坎坷，原来每一次坎坷，都会以这种掌心纹的方式让身体铭记，擦不掉的。

总是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乖，这辈子，就像个孤儿一样【快乐的】活着吧。”

是的，很多时候，我都希望自己是个“孤儿”，了无牵挂。有时候，又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

只是这一世，我是个有【家】的孩子。再一次轮回，就不要做人了吧，如果能选的话，蒲公英，蝴蝶，小鸟……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