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知了往事
知了往事
文/石岩磊
石岩磊/知了往事
我的祖籍是河北满城县，它于2015年撤县成为保定市的一个区，其上千年的悠久历史总是令我引以为傲，汉朝初期此地设北平县，归中山郡管辖，唐天宝元年即改称满城县。我家就在老县城的西城墙边，说是城墙，其实早已被夷平为马路，但在我小的时候还能依稀见到“城”外的深沟，据说那里原先是护城河。沟底栽种着成排的白杨树，是我儿时最开心的游乐场。
每到夏季，我便整天泡在这片树林里，傍晚挖“知了牛”，白天找知了皮，中午粘知了。知了的卵会在地下潜伏3、5年，甚至十多年，它的幼虫被我们称为“知了牛”，在天黑后钻出地面，爬到树上蜕皮。现在的人们会打着手电筒在树根或树干上仔细寻找，捉来将其油炸成美食。而我当时则是放学回家后扛起铁锹去挖，因为“知了牛”早已钻到地表的土层里，只等太阳落山就破土而出，每天我都会有十几只入账，甚至更多，可以给家里饲养的母鸡打牙祭。
成功逃脱人类围猎的“知了牛”会爬到树上蜕变为知了，留下半透明的知了皮挂在枝干上，我们便去捡来攒着卖钱。知了皮是中药材，县里的废品站进行收购，可它特别轻盈，几百个才能凑一斤，所以忙活一夏天也卖不了几毛钱，只是始终怀揣着自己能够挣钱的希望。而粘知了才是最有趣的，烈日炎炎的中午，孩子们手持长杆，寻着蝉鸣声悄悄移到树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杆头上裹着的粘胶靠近知了，然后猛地把胶团戳到它的翅膀上，那虫便“吱吱”哀鸣着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现在密密匝匝的房舍已淹没了城墙遗迹，熟悉的杨树林不知了去向，但童年的记忆仍会时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且慢慢升腾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并勾起无尽的遐想。古人认为蝉餐风饮露为生，所以视其为高洁的象征，多有咏赞，谓其“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可以蜕变重生，因此古时达官显贵死后要口含玉蝉，希冀能够复活再享荣华。只是从未听说哪位帝王将相得以再生，倒是丰厚的殉葬品肥了不少盗墓贼。
“知了牛”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它们会饱餐树根里的汁液，知了也不是什么圣物，它们会吸食树枝里的营养，并将虫卵注入其中，可以说知了是个十足的害虫。人们赞美蝉，不过是借物咏怀而已，正如骆宾王在《咏蝉》诗中所言：“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蝉的声名远播大概不是由于其身居高枝，而是因为契合了人们比天高的心气罢了。
时光如梭，可它更像是茂盛的荒草，淹没了巍峨的城桓，消弭了昔日的辉煌，让喧嚣复归于清静的自然，唯留蝉鸣风语在叶片间悠扬，婉转了岁月，晕染了沧桑。恰似陈年往事，从前遍尝的苦涩变得越来越淡，而品味出的温馨变得越来越浓，在馥郁的甜美追忆中静守韶华，在云卷云舒的无常间乐享平常了。
2017.7.22
石岩磊/知了往事
石岩磊/知了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