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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本善良(12)

2017-09-04  本文已影响0人  一路鸣鸿

上一章
父亲和大哥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或许就是家庭生活,虽然常常不如母亲意愿却也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而大哥和我之间似乎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在彼岸我在此岸,我在彼岸他在此岸,我曾想,要是大哥不小心跌入或被狂风扫进鸿沟进而一命呜呼,我们家是不是从此就太平无事了呢?

想着大哥的死能为家庭带来安定而美好的生活我就兴奋不已,他挑水、打柴、过河、犁地、咳嗽等等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觉到他离死神越来越近,往往又弄得我很紧张,我密切监察大哥的死亡征兆,总是败兴而归,但这份败兴之中又隐隐包含着那么一点点希望,希望大哥好好活着,有他,家才完整。

母亲间或上趟集市,卖些鸡蛋、大米之类的,换回点儿新鲜猪肉、油盐,我不再跟那些比我小很多的孩子们玩耍,因为在我眼里,他们轻若鸿毛,同一根鸿毛玩耍,很无趣,但有时例外,比如母亲又带回某某家很能干的姑娘,我便主动接近那些小孩子,让他们骑在我背上,他们让我学狗叫我就汪汪,他们让我学牛叫我就学哞哞,弄得母亲和那些前来相亲的人相当尴尬并知难而退。
从姐姐家回来,大概有好些天,大哥说五六十天吧!我说到姐姐的时候,大哥湿了双眼、嗫嚅了双唇,我便改变了主意,大哥是一辈子的而姐姐是过眼云烟,孰重孰轻不辩自明。我只能用想象帮助大哥,我想,大哥要是能像卖力气那样去卖力保护姐姐、能像我宽恕姐姐一样宽恕姐姐,就算他裤裆里的东西只能撒尿,姐姐应该也不会在乎,问题是,大哥继承了父亲行动上的优柔寡断,使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一个阳光普照的上午,我在神庙前独自徘徊,看着那一河的溪水潺潺流淌,时间又有倒退回爷爷惨状的危险,我赶紧原地翻了几个筋斗,时间便继续前进。
  
这里的沙滩,是我们村子里大人孩子、鸡鸭猪狗喜欢聚集的地方,我到达时,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小屁孩,我发誓,其中之一是给我上贡过牛粪的,见到我,还想用一贯的方式欺负我,结果被我几句利刃一样的话挫杀了锐气,嘀嘀咕咕“不跟你玩儿了”。
一个人的沙滩,思想可以漫无边际,而我,根本就没有打开思想的门,刨开沙子,掏出一个深深的大坑,自己跳进去玩一会儿,出来后又重新掏一个深深的大坑,跳进去继续自娱自乐,恍然间,我发现沙堆里全是太阳的光芒。

我以为太阳被谁撕碎了,埋进这沙层里,着沙层原来就是太阳碎片的坟墓!

可是,抬望眼,圆圆的太阳好好地挂在天空,怪了,再次查看,确实都是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但我看不出那些东西是什么,也难怪,有些东西,撕了揉了碎了破了能够拼凑起来,不失原来的功用,而有些东西撕了揉了碎了破了便成了永远的废物,即便是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不是天空的太阳,难道地下还有一个太阳与天空的太阳争辉?就像镜子,把它能照见的物件反过来,任谁都取不走。我将来自地下太阳的碎片塞满自己口袋,希望用它们拼出一个不同的天地。

回到家,我将这些东西掏出来,平铺在桌子上,说来奇怪,它们都停止了闪光,我毫不犹豫断定,那些闪光的东西都不跟我一起玩儿了,它们真是一群魔鬼!天空飘过来两朵乌云,不一会儿就勾肩搭背的样子,它们交集中镂空的部分呈现着白内障白,很是猥琐,我破口大骂,诅咒闪闪的太阳碎片死无葬身之地。

父亲、母亲和大哥回来,发现我情绪跌宕起伏、时而暴躁时而抑郁,纷纷担心我是不是病了。

母亲拨动我,仔细端详我身体每一个部件,大哥和父亲只是闻了我一下,就动手将沙子弄到墙角。

我怅然若失,拉着母亲的手行尸走肉着走向墙角,沙堆里又见闪闪发光。

“碎片、碎片,太阳碎片!”我抑制不住狂放起来,挣脱母亲,急切地想与碎片融为一体,“不许跑!”

“沙子,知道吗?”父亲眼疾手快,没等我抓起沙子便把我拽到他身边,低声道,“一把破沙子诈唬个啥劲儿!”

大哥用一把稻草遮盖住沙子后,父亲目光如炬地召唤我们回到堂屋。

“这闹的,”母亲虽然不明究理,但隐隐察觉出某些端倪,“小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多大的事儿?”父亲道,“让他去吧。”
  
次日,我再一次来到神庙前,又带回去一些太阳碎片的沙子,父亲终于发表了真知灼见:“不管你信不信,我信!这就是金云母或沙金一类的东西,很像,确实很像。”
  
“大白天的,还做梦!”母亲说完,就要试试父亲额头的温度。

父亲一连说了几个“去去去”,思绪仿佛飘到天边去了,大哥雀跃着,肯定父亲所言不虚,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迫不及待说:淘……

“就你聪明!”父亲白了大哥一眼。

大哥即刻低下头:“本来就是嘛!”

本来是什么?不重要,大人的世界神神秘秘、奇奇怪怪,那么多难言之隐。

又一日,父亲破例没出工,母亲代替父亲则和大哥一道前去。
  
父亲还没有从贼的模样中解脱出来,略微地佝偻腰身,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奔赴沙滩,可是,这一天,天公不作美,阴风习习,沙滩上见不到闪闪的金光,父亲不死心,他对天祷告,希望太阳招手即来挥之即去。
  
太阳没来,我却看到大花脸和一群人浩浩荡荡,看到我和父亲后,大花脸招呼其他人慢走,他则叫着我父亲:“大爹,贵干?”
  
“哦,天豹哇,我带小虎出来散散心,你们这是……”
  
“这不快过年了,戏班子准备搞几台好戏唱唱,刚从上邮村观摩了人家戏班子。怎么样?小虎,好玩儿吗?”
  
“我杀死你!”我答道。
  
“诶,又死一回!”大花脸夸张地作死状。
 
气煞我也,我抓起一把沙子,愤怒地吼道:“老子砸死你,老子砸死你。”

父亲一把荡开我的手,小声喝叱着,随后变脸般笑逐颜开向大花脸献媚:“天豹,别往心里去啊。”

大花脸大大咧咧挥挥手:“把我说成啥人了,还跟他一般见识,好喽,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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