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术、鬼术和骗术
三合镇在中国最北部,是个三不管的地方,非常热闹。
一到冬天,那里特别冷,很多人猫在家里打麻将。时间久了,有人就偷偷学会千术,以此为业。
小镇下雪了,很厚很厚,雪的下面是青的砖,红的瓦。
晚上,埋在肥雪下面的房舍亮着灯,那灯光仿佛被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冻住了,呆呆的,冷冷的,十分伤感。
一个窗子里,四个人正在打麻将。那窗子挡着窗帘,没有一点缝隙。
打麻将的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秘密的赌窝。户主叫刘四,是个光棍。
三个男人经常来这里。
他们分别是附近三个镇的大赌徒,千术极好。女人不是本地人,不过她来自哪里三个男人并不在意,他们只盯着女人的钱。
这个女人仿佛不知天高地厚,来到三合镇就放出话来,要大赌。
三个男人闻讯和她见了面。
最初,三个男人不信任她,敢在三合镇口出狂言的,要么千术极高,要么是个精神病。他们怀疑女人是后者,于是让她亮亮底。
女人撩开自己的衣服。三个男人一下就被镇住了:女人的衣服和裤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口袋,里面装满了一捆捆的钞票。
于是,三个男人把他领到了这里。
不用说,他们早密谋好了,要合伙赢这个女人,行话叫抬轿子,三抬一。
他们来的时候,刘四不在家。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有钥匙,来这里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熟悉。
按理来说,三个男人带一个陌生人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赌博,不符合道上的规矩,可是女人却毫无在意。
三个男人都认为遇见了空子,今晚要狠狠Sha这条肥鱼。
那个打麻将的桌子是专门为赌博做的,每一面都有一个抽屉,用来装钱。
女人脱掉棉衣,更瘦了,像个竹竿。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却很红,坐在那里毫无表情,看上去有点瘆人。
可能是赌徒们抽的烟太多了,房子里有一股纸灰的味道。
毫无悬念,女人的钱像流水一样流进三个男人的口袋。
可女人一直垂着眼帘打牌,没有任何表情。
四个人屁股下都是旧椅子。
三个男人太重了,他们的椅子不停地“吱呀吱呀”叫,只有那个女人的椅子没有一点声响。
夜越来越深,纸灰的味道越来越浓。
终于,女人的钱全部输光了。
她被掏空之后,变得更瘦了,脸更白了。
一个男人直了直腰,揶揄地对女人说:“还赌吗?”
“不赌了。”女人说。
三个男人有点意外,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他们本以为这个女人是个高手,没想到,她就这样轻易输光了,而且输光了就不再赌了,一副愿赌服输的样子。
三个男人有点扫兴,赢得毫无难度。
一个男人说:“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你还有一次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女人似乎并不重视,她毫无表情地说:“什么机会?”
“你还可以拿命赌一次。”
女人叹口气,说:“去年夏天我跟人家赌钱,最后就用命做了赌注,已经输掉了……”
三个男人几乎同时抖了一下。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三个男人像惊弓之鸟一样都飞快地转过头去看,是刘四。
刘四笑嘻嘻地说:“怎么三个人打麻将?再叫一个来呀。”
话音刚落,房子一下就陷入了黑暗中。
一个男人颤巍巍地说:“我们就是四个人啊!”
“明明是三个人嘛。”刘四一边说一边摸黑找着什么。
过了好半天,一个男人说:“你干什么呢?”
“我找蜡烛。”
“你他妈快点啊。”
“我就放在这个抽屉里了,怎么不见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刘四终于把蜡烛找到了,他“哧啦”一声划着一根火柴,把蜡烛点着……
女人坐的那个椅子已经空了。
三个男人顿时面如纸灰。
借着蜡烛的光,他们都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他们的钱都不见了,包括刚刚赢来的钱,还有他们自己带来的赌资,都变成了纸灰!
他们惊恐地四下巡视,根本不见那个没有表情的女人。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了刘四的脸上。
他坐在了那个空椅子上,端端正正,毫无表情。
他好像已经不是刘四了,坐在那里扭扭捏捏像个女人。
坐在他两侧的男人都朝后闪了闪。
刘四似乎受到了一种神秘力量支配,木木地伸出双手,一边“哗啦哗啦”洗牌,一边女里女气地说:“现在,我借刘四的命,继续跟你们赌,赌你们三条命!”
三个男人起身就逃,两个椅子被撞翻,“噼里啪啦”倒在地上……
其实,女人是个骗子,她根本不会打麻将。
女人之前找过刘四,条件是陪刘四睡一觉。
在刘四的配合下,女骗子把三个男老千洗劫一空。
月光照在雪地上,亮堂堂的。房子、篱笆、树之类的静物一清二楚,它们的阴影却无比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