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读这套乌托邦寓言?
早在黄渤这部导演处女作开拍之初,观众们对于他及这部作品就寄予了极高的期待,尤其定名为《一出好戏》之后,更是对他充满信心,以后大家口耳相传,说的都是“黄渤导了一出好戏”,口气可不小。如果这戏不够好,片子票房惨淡是小事,黄渤的能力被质疑是大事。毕竟他是黄渤。
黄渤是谁?被誉为葛优接班人的50亿影帝、星爷盛赞的喜剧天才、公认的娱乐圈情商最高的男演员之一、从流浪歌手到人生赢家逆袭的榜样。既演得了《泰囧》《寻龙诀》这样的商业大片,也接得了《杀生》、《亲爱的》等文艺风格较为浓重的作品,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全能型艺人。这些标签在某种程度上使得观众对他出演甚至导演作品的衡量标尺,要比普通艺人高出不止一个层级。就像超级英雄一样,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有时候不妨冷静下来想想,我们是不是对黄渤有些太严苛了?
比如这部《一出好戏》,已经可以预见到正式上映后口碑两极分化的场景,也必定会出现“黄渤就这种水平?”的论调,但是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这毕竟是一部导演处女作,很多导演的处女作都喜欢打安全牌,讲述单线故事,或者是观众更通俗易懂的元素与题材,但黄渤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拍了一部大群戏,还在影片中设置了至少3个以上的主题,每一个主题单拎出来,其实都足以构成一部影片。从勇气上来说,黄渤就远远超出了许多同辈转型做导演的艺人。
二是黄渤找来的几位主演,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领域都可以独当一面,这也是一着险棋。很多导演刚开始拍片的时候都喜欢用新人,主要还是因为新人好调教,表演方式与风格不固定,有值得商榷的空间。而反观《一出好戏》中的几位主演,都是有头有脸的明星,对外宣称是给影片加码,但其实黄渤这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就必须用更精益求精的态度来完成这部作品。在舒淇的采访中,就曾提到一个细节:大家出海被惊涛骇浪拍到小岛上,苏醒过来的那场戏,反反复复拍了一个多礼拜,全组人就跟着黄渤在岸上躺了一个多礼拜。在黄渤看来,这场戏至关重要,因为这是从现代文明到原始文明过渡的一个重要时间节点,这段戏大家的表现,将直接影响到后面剧情的铺陈。可见黄渤这次绝对不是在玩票,他不像姜文、徐克玩心那么重,而是以充满忧虑的心态来尽力拍好每一个场景,这份压力,无疑是观众对他的期望造成的。
所以个人觉得对于《一出好戏》,我们应该用一个包容的态度来看待,没必要死揪着缺点不放。影片的缺点确实很明显,比如节奏不对路、铺垫冗长、演员表演浮夸、广告太多影响叙事等等,这些都是新人导演容易出现的问题,尤其是节奏这件事,属于拍摄技法的问题,不是谁的处女作就能掌控的很好的,尤其还涉及到人物之间关系的反复与再构建,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消磨了观众的耐心,这些都是比较正常且未来可以改进的纰漏。
与之相比,糊弄观众、敷衍了事圈钱等态度问题只怕是难以改进的,而且会伴随导演创作终身,从这个角度来说,黄渤没有犯这种错误,所以观众看完《一出好戏》可以说看不懂,可以说不好看,但绝对不会有人说这片子拍的不真诚,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毕竟在当下浮躁的娱乐圈,能够踏踏实实用心地来给观众呈现一个故事,真的挺难得。
个人蛮喜欢黄渤的眼光,眼光也分成两个方面,一是对于剧本和故事的选择,二是对于演员角色的设置。先说第一个,这种荒岛求生的故事其实并不新鲜,但是一群人落难荒岛就有趣了很多。从上岛的那一刻,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动物,如何通过斗争、反抗、争夺激发出这些人身上最原始的动物本能,是值得玩味的过程。所以这个片子叫《动物世界》也很恰当,而且和那部真正的《动物世界》也有共通之处,不仅是都有扑克牌这一重要道具,还有人性的反复与欲望的展现。越来越多的年轻导演想要挖掘人性这一大主题,但是如何用生动的故事给讲明白,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至少近期的这两部《动物世界》和《一出好戏》能够引发观众的讨论与思考,还是较为成功的。
而演员方面,大家应该能感受到全片最惊喜的两个人就是于和伟、张艺兴,主要他们留给大家的印象与银幕上的反差很大,平时看似严肃的于和伟原来也能演的如此癫狂,尤其是自己加的那个甩头动作更是神来之笔;张艺兴更不用说了,开始的时候只怕大多数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这是他和黄渤二人关系好,在电影中为他加一个角色而已,没想到竟然成为了推动影片情节转变的重要人物。《一出好戏》真正好看的地方就是从马进三人在山崖上看到大船开始,这直接引发了小兴性格的变化,也是影片主题的重要展现。张艺兴作为大银幕上的新人,表现已经超出很多人的预期,反倒是黄渤一直力捧的好兄弟王迅,在片中脸谱化太严重,毫无亮点。
在众多的主题中,个人最感兴趣的还是对于社会关系的解读,即小王-张总-马进形成的统治阶级链,这当中的权力更迭可以做很多层面的延伸。政治方面的就不多说了,作为多年来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黄渤来说,可能更想表达的是对于整个娱乐圈体系的思考:小王像一个有钱有势但是胸无长物的暴发户,借势操控了许多人的利益,使他们甘愿成为自己的奴隶,长期的颐指气使必然导致天怒人怨,最后只能翻船;张总则有着丰富的资源,且有着独特的商业智慧,他把身边的人更多地当做商品,来进行等价置换,可惜刚愎自用,最终还是会引火烧身。而黄渤饰演的马进,可能象征着他自己的一种想法,即实现娱乐圈内人人平等,没有阶级之分,完全快乐自由地生存,毕竟再怎么愉快,圈内的人都是置身在孤岛之上,看似是世外桃源,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杀机,这当中的辛酸,只有圈内人自己知道。但这种理想化的结果是什么呢?是最终坠落山崖一败涂地,马进坠落的那一幕像极了《一步之遥》结尾处马走日掉下来的场景,说明黄渤与姜文一样,对于自己扮演的主角都有着一种“化身”般的宿命感。只不过马走日可以一死了之,但马进还要继续活下去,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至于陪在他身边的姗姗,不过是慰藉观众的内心罢了。
总的来说,看到黄渤拍出这样一部片子内心还是很欣慰的,态度和想法并没有令人失望,只是技法上还能够有所精进与提升。我想最后《一出好戏》会获得公允的票房与口碑评价,而在不久的将来,身上已经有了诸多标签的黄渤,还会有一个新的身份:勇敢进行个人表达的优秀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