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老师

        那年好像秋初起，路边伏草尚离离。我们终于告别了猪草场院蝉蛙和蚂蚱，穿着农家的衫裤，蹬着笨重的单车，呼儿喊叫你追我赶从四面八方……奔向你。

      印象里的乡中其实很破败，没有校门，没有操场，没有风扇，没有水房，四围的土墙都很低，好像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板凳和桌椅。

      可是那一年，那里来了一个你。那时我已满十二，你好像刚刚过十七。可是只就那一见，我就惊到了！

    你怎么那么的洋气……要说服装和发式，也说不上新奇，可是到你身上却活力四射，好像肋下悄悄生着天使的羽翼；还有你的身材和气质，一举一动都叫人那么的着迷……初入青春的我无法不被你吸引，我每天都盼着你出现，每天都不想你离去，我只想做你的课代表，这样就能天天出入你的办公室。

      其实喜欢你的课应该是后来的事。那时上课我常走思，我不知道你婉婉转转的声音怎么那么的动听，也不知道你又柔又刚的字们怎么像一群飞扬好看的侠女。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切，觉得你眼里眉梢全是笑，笑里藏着花和溪……

      后来我的语文成绩特别好，其实我一点也没下力气，取得这些不过就是因为喜欢你，喜欢上课时你叫我回答个难题，喜欢你在众人面前读我的作文日记，喜欢你下课后跟我们说说笑笑，喜欢你博闻强记出口成章以及与生俱来的幽默和风趣。

    那样年少风华的你也是老师吗？是呀是呀是的呀……可是我坐在木凳上常常很怀疑，因为你明明不像别的那一些老师，因为班里几乎没人不爱你，虽然这让我们互相地嫉妒，也常因此暗分帮派互相地斗气，可是爱你就是爱你呀！

      说来我是多么的幸运，兜兜转转去县城读书的时候，你恰因为业绩优异被调进了一中里。我开心地和新同学们说，看，那个，那个最好看的，她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高中的校园又大又漂亮，我们在走廊里，甬路上，餐厅旁……都能时不时地看到你，你所任不过两个班，可是因为时常给有事的同事代代课，所以很快各班都有了大批新粉丝，我们在你离去的教室里，在晚休前的宿舍里，在去厕所餐厅的小路上，不停地说着你，不停地说起你。

      嗨，多么的神气啊！以后我也做老师……姐姐姐姐你知道不，因为从小极度的崇拜，因为目睹太多同类对你深切的痴迷，职业生涯的种子就这样悄悄地潜入了我心底。是谁说，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是谁说，皓月清凉，你是人间曙光？

      转眼又是毕业季。七月的校园好安静，高大的泡桐撒下覆地的浓阴，蝉和蛙们都那么的欢快。我坐在你厨房外的小桌前，举头看星月漫上天空，低头嚼着你亲手炒出的肉菜。慢慢夜深了，落地风扇定了时，那张大床上，我在里边，你在外边，你哄睡了小小的娃，轻轻给我数说当老师的好，然后说师专报到那一天，你会请假去送我……

      再后来的你就更优秀了。你离开县城去衡中，很快就成了那里的首席，成了高三专业户，清北专业户，从此各种盛大辉煌，从此各种荣誉等身。

      我在远方时不时的听着你，内心骄傲又惭愧。我悄悄把这些讲给老公听，因为知道永远都不能企及，所以他常激励性地说，老婆，你也很棒呀……因为我的学生没有见过你，所以她们也会大声笑着说，嗨老师，他山之玉灼灼的闪光，并不妨碍你是我们的琳琅。看你一身古韵两目柔情，每每书卷气轻袭，也是一步一步的画意……我厚着脸皮在讲台上假装一声嗔，其时心里满满都是对姐姐当年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