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图这一生

2022-01-05  本文已影响0人  李康衢


  寂静的青山下,袅袅炊烟徐徐升上空中,一户人间庭院一个佝偻着身体的中年男子,背着手在门前踱步,仿佛像是等待着什么?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这份宁静,中年男子大步跨进屋内,迎面走出来的是附近的接生婆,她开口说道:“老胡,恭喜啊,是个带把的。”老胡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那个褶子更深了一些,慌忙拿烟递给神婆。说道:“明个我去看望您,顺便给孩子买点需要用的东西。”神婆走后,他没有立刻回屋,在门口坐着抽烟。

  老胡今年三十六了。可是他一直忘不了他爹走的时候,在床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还是没能看到孙子出生。”他没想到都已经半截入土的,还能喜得一子。抽完烟后,他仰头向天空作拜,眼睛里闪着泪光,像是在给老天道谢,也像是给老父亲一个交代。转身回了里屋,抱着孩子,脸上的笑容想画上去的那样灿烂。

  晚上睡觉的时候,媳妇问他:“有没有给孩子想好名字。”他回答道:“就叫胡图吧,大智若愚,我希望他能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行。”媳妇又问他:“如果还是个女孩呢,有没有起好名字。”老胡说道:“没有,女娃的名字要好好起。”媳妇用力锤了他一拳,说道:“我先睡了。”转身,一只手护着刚出生的胡图,一只手拍着,慢慢睡去。老胡看着娘俩逐渐睡去,给两人掖好被角,披着褂子,拿起烟盒,向门口走去,点着一根。在烟雾缭绕中想着刚才和胡图他妈的对话,如果真的是个女娃的话,老胡准备把她送人,只是没和媳妇说实话,便说道说名字没想好 。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是也算过得去,再添一张嘴,真的是把一家子都勒紧裤腰带。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儿子,也逐渐成为了村里饭后的谈资,老胡也一直担心着老婆,胡图他妈刚嫁过来的时候总是和村里的其他女人在一起做针线活,有胡图的前两年,一直不咋出去,农忙的时候提着馒头和咸菜和老胡去地里干活,头顶月光出门去,脚踩星光归家来,中间吃饭,大女娃儿阿花做好给送到地里;农闲时,自己一个在家里缝缝补补。这次有了胡图,老胡的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以后要担心的就是如何养活这一家六口。

   胡图这小子,虽说是老胡“中年得子”,却也没少挨打。他爹给他起名‘胡图’,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也不糊涂,不仅调皮捣蛋,而且脾气还倔。从小到大,有三个姐姐护着,偶尔掺杂着老胡的皮鞭,也算是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生活。女大十八变,大姐阿花越来越好看,肉嘟嘟白嫩嫩的脸蛋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自从去年没有再上学之后,家里说媒的人就络绎不绝,老胡家门口的草都被踩没了,记得上次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老胡结婚,那晚闹洞房的时候。好巧不巧,同村的“混混”,老杨家那小子—杨勇良,也喜欢阿花,说是“混混”其实就是喜欢穿一些稀奇古怪的衣服,头发搞得像鸡窝一样。与其说是混混,倒不如说选择标新立异,突出自我 存在的年轻人。阿花说不清楚对杨勇良的感觉,自从那次他把胡图从水里救上来,对他的看法就改观了很多。阿花想着勇良刚毅的脸上挂着少年应有的不羁,惹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杨勇良身上的不羁是他认为自己长大了,向外界表达着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自己的情感的表达也和父辈不太一样,大人对情感的表达网管网更加含蓄,扭捏;或是对孩子的爱从不直接表达,都是隐藏在日常的穿衣吃饭等这些小事。杨勇良对阿花的喜欢,是一种张狂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对阿花的感情。阿花在河边洗衣服,杨勇良总是在岸上不远处往河里扔石子,阿花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脸颊,回过头看到杨勇良的鬼脸,眉头拧在一起,狠狠的瞪了杨勇良一眼,又扭过头去洗衣服,这时候听到杨勇良大声喊道:“阿花,我喜欢你!”惹得同在旁边洗衣服的其他妇女哈哈哈大笑,打趣道:“老杨家小子,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叫上大娘我,啊。”杨勇良立马答道:大娘,您就放心吧,您必须来!"阿花的脸映在水里,红的像那八月的荷花...

杨勇良追求阿花的时候,可没少贿赂胡图,吃的玩的,一样没少过。胡图跟着杨勇良也学到不少,胡图身上也有一种不羁,只是他和勇良身上不一样,勇良身上的不羁是对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主权,是一种强硬的和这个世界解释着自己的话语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羁也就被时光渐渐打磨的圆滑世故;胡图身上的不羁,是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比如要到达某个地方,我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来到达这个地方,而不是反抗者我就是不去这个地方,或者按照规定好的方式达到这个地方。

  杨勇良和阿花结婚那天,阿花哭了,虽然是一个村的,随时都能回来,但是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之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化作一颗颗泪从眼眶滑落。胡图抱了抱他姐,他的保护伞嫁人了,他为姐姐开心,即将开启新的生活篇章,趴在阿花耳朵旁边说了句:“弟弟一直在。”他知道勇良一定会对她姐姐好。日子一天天过去,来年夏天,枝繁叶茂的时候,阿花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杨勇良也放下他的不羁,扛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他跟着老杨在大城市做一些建筑的工作,工资不高也不低,除去这个新家庭的开支,也能有些剩余。他的枕头底下放着一本英文书,他也不知道什么名字,书里面夹着阿花的一张照片,生怕照片有一点褶皱,每当睡觉之前,就会拿出来看看,看完继续夹到书里。工程结束后,勇良迫不及待的买票回家。他听说孕妇吃鱼有营养,生的孩子聪明。第二天,起来一大早,就背着电鱼器,去坝上电鱼,忙里忙慌得电了两个小时,也得有四五斤鱼。突然电到了一条大鱼,鱼翻起来白肚,可是在河中间,但是自己的杆子又太短,勇良只好往河边走走,夏天经常下雨,河边湿滑,勇良一下子连同身上的电鱼器一下子滑进河里,电鱼器一接触水,把勇良给电晕了,周围又没人,勇良就这样没了。处理完勇良的后事之后,阿花在家人面前还是向以前一样,只是不再爱笑了,每到夜深人静一个人蒙在被子里落泪。胡图给姐姐写了一张纸条‘弟弟一直在’,几乎每天都往阿花家里跑,一直陪到自己开学。到了阿花生产的日子,胡图专门请假回来,这不仅仅是一个新生命,还是勇良生命的延续。由于阿花一直心情不好,身体也出现一定的问题,孩子难产。当孩子出生时,阿花接过孩子看了一眼,发白的嘴唇笑了下。当最后孩子递给胡图时,心里对这个孩子说道:“希望你从出生开始,一切平平凡凡,直至离开这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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