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丫头

（一）
2018年10月，平时几乎不发朋友圈的橙子突然晒出两本结婚证，震惊了朋友圈。

好友一脸蒙圈地问我：”这是不是真的？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圈内好友？你认识不？“

我也蒙圈地回答：“不认识，一次面都没见过，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早结婚的。”

好友调侃：“该加把劲了，你们的青春都结婚了。”

被好友这么一说，仔细想想也有点意思，一切仿佛如同《那些年》里的故事。时光随着泛黄的书本散落一地，而关于青春的回忆如同刻下的年轮依旧停留在那里。

记得小学时，每年三好学生评选她都没落下过，不带一丝犹豫和怀疑，反正就有她的名字。从那时候起，坐在隔壁班的我就知道了学校有这么一号优秀的人物。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非常喜欢她，学习委员，语文课代表她都做过，第一次入团也有她的份，很难不让人嫉妒她的优秀。橙子也不负班主任对她的期待，每次考试稳居前几名。

印象中一次考试后，发下试卷的橙子一个人默默地在坐位上哭了起来，很多人劝都劝不住，可想而知她多么在意这一次考试的失利。好在橙子第二次考试稳定发挥，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那时候的我俩虽在同一个班，但是我们的交集也仅仅只是因为小学时在同一个学校。

橙子比较害羞，尤其喜欢脸红。每次做错事或是说错话，甚至上课站起来回答问题，都会脸红。我注意到大爽每次就喜欢逗橙子，一方面调节一下日常紧张的学习气氛，另一方面他觉得橙子脸红还是挺可爱的。

每次脸红橙子都把头压得很低很低，看不到刘海下的容貌，却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白皙的脖颈整个都红了，而且还会停留一段时间，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就像橱窗里的洋娃娃一般，有着孩子气般的害羞与浪漫。

每次看在眼里，心想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害羞的女生，有点意思。

很多人看到橙子，海藻般浓密的秀发，象牙白一般的肤色，偶尔带点苹果一般的红，还有海水一般充满神秘的眼睛，第一印象就是都是乖巧和漂亮。

而我注意到橙子周围总是围着很多男生，虽然有些人是自己主动找到橙子，但橙子都是拒之不理或是不在意。橙子时常和男生打成一片，有时候说她是汉子也不足为奇。

她会和旭哥哥在一起疯闹嬉戏，她会在无意间搞点恶作剧。记得一次数学课，她把我的凳子从座位上挪开，我没注意一下子坐到地上，四脚朝天，整个班都被逗笑了；上课传纸条那是常有的了，能够写满一整页纸，不知道纸条上都是些什么内容，哪有那么多话可以写，可能青春期的小女生都有很多小秘密吧；有时候大胆到上课吃零食，趁老师转身不注意，嘴里嚼着方便面啪叽啪叽响……

（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流行起小圈子。橙子有她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里有她熟悉的人，有懂她的朋友，偶尔和别的圈子有交集，也如蜻蜓点水一般，不留痕迹，当然有人想加入她的圈子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段时间橙子与班里女生的关系也不是太友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的圈子开始逐渐被打破，开始吸收新鲜的血液或是独立那些“玩不到一块去的人”。而我应该属于第三方，在一旁看着大家在各个圈子意气风发。

青春期，身体开始慢慢发育。男生们开始喜欢在私下里讨论哪个女生漂亮，女生们喜欢在私下讨论今天谁跟谁在一起了，明天谁跟谁分手 了。当然橙子也不例外，在我看来，橙子的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

橙子不知何时就被传和晶仔在一起了，周围很多人会去开他们的玩笑，而我在一旁看着他们还是稍有戒备，有时候两人都不会正眼看对方，看不出他们有哪点很让对方喜欢，可能是因为周围的人喜欢起哄，而橙子又还没有学会拒绝吧。

这些事都是中学时代的高压线。在我还在圈子外逗留的时候，班级又传来橙子和晶仔分手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喜欢，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事情的经过这件事就这么完结了。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们的圈子稍微安静点的时候，一块大石头却砸进了橙子的湖心，激起一阵水花，泛起层层涟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橙子恋爱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整个班级甚至整个年级都知道的恋爱。恋爱的对象是他们这个大圈子的核心人物，王毛毛。这场恋爱一直持续到高中。

记得那一晚已经深夜，老师查完寝室就呼呼睡下， 我看到王毛毛等人蹑手蹑脚地在他们一帮兄弟的帮助下用床单将他送下了寝室楼，橙子等人也偷偷摸摸地从女生宿舍跑出来，寝室里他们的被子裹成一团，好第二天瞒住老师以为他们还在睡觉。

那一晚有很多人出去了，我想夜黑风高，他们能去干嘛呢？翻出学校？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也没问，只是佩服他们的勇气和胆量。现在想想谁年轻没有这样一股叛逆劲呢。

后来橙子和王毛毛经常在一起吃饭，找各种理由待在一起；橙子不舒服的时候，王毛毛会给她买药，送饭；周末时经常一起出去玩，王毛毛还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介绍了橙子是她的女朋友，橙子和他们一圈人长期腻在一起；橙子生日的时候，王毛毛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

不知道为何，大家对橙子的关系从当初的学习变成了现在的男女关系，没人说她的成绩下滑，没人说她忘记了学习。

班主任一直都看好橙子，关心橙子，也找过她谈过很多次话，我想她大概是知道橙子目前的状况，希望她能早日意识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她没有狠心骂橙子，没有说得很不堪，给橙子留了台阶，相信橙子能自己明白，现在是关键时刻，毕竟橙子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女生。

然而橙子却出乎意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参与进去，只是感到那么一点点可惜，仿佛一颗星星就快要陨落。

一阵风雨过后，终于大家都慢慢沉寂下来，这无聊的生活大概就只剩下学习了吧。

（三）
中考过后，橙子进了市重点高中。很多人像看戏一般地以为橙子和王毛毛已经不在一起了，没想到他们关系依旧如初中那样，然而橙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橙子了。

我一个人从城市的北边到城市的南边读书，周围除了工厂还是工厂，几乎没有人烟，出行非常不方便，只有放月假时才能回家呆几天。也只有在家那几天时间才能听到关于橙子的消息。

听说橙子是团支书，很受老师重视。

听说橙子和蚊子关系依旧亲密，从小学到高中，能够拥有一段持续十多年依旧不断的友情，非常可贵，她们都是彼此的亲人。

听说橙子的圈子里出现一个叫马某的人，她们非常合拍，关系很好，一起吃饭，上课，睡觉。她们一起参加了三人篮球赛，能够想象三个女生参加这种比赛是什么样子，可是他们都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听说橙子所在的班级不被允许参加学校的大型表演活动，冲着骨子里的那股叛逆劲儿，橙子他们还是强行参加了表演，非常厉害。想必橙子用她的歌声征服了许多人。

听说王毛毛是班长，他们两会借机在一起呢，橙子和王毛毛令人关系挺好的。有时候还可以看到橙子和王毛毛的那些兄弟们在一起，很开心。

烦闷的夏日，浸湿的汗水，繁忙的生活，跟不上的节奏，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丝毫还没停下等待的意思，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该如何调剂当下汗水与泪水交织的学习生活。

听说橙子和马某闹别扭了，因为两个人性格上合不来，女生之间的小矛盾是常有的事，但这次很严重，听说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

听说橙子又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因为王毛毛的事情。橙子和王毛毛两个人见面总喜欢吵架，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听说王毛毛辍学了，准备去征兵，他们已经分手，原因不详。当王毛毛说出分手后，橙子十分镇静，斩钉截铁头也不回就走了，既没哭也没闹，阴沉着脸一个人跑到教室，默默地拿着扫把出去扫地，当她来到清洁区，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那里大哭了一场，仿佛天空把积攒多年情绪变成乌云，在那一刻，一倾而下。

听说橙子和王毛毛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有一个男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橙子不会削苹果，那个男生就每天都会为她削个苹果。橙子没有再继续下去，选择回归正常的生活，每天三点一线。

时光如流水，来去匆匆，物是人非，她的圈子来来去去最终还是只有蚊子一直陪伴在身边，而我是一位听众，听着这一切的发生。

（四）
高考失利，橙子的父亲让橙子复读，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可是橙子在上了半天课后觉得压力太大，还是选择回到原来的学校。好在复读的时候没有了太多的杂念，安心学习，最后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橙子的大学离我不远，第一天到学校来报道的时候，我在火车站迎接她，送她来的还有她的父母。

站在蔚蓝的天空下，微风轻抚着她的头发，水灵灵的眼睛，标志性地害羞红，自信大方。曾经的橙子是否就快要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回来，她不再是那个带着光芒的橙子，不再是那个聚光灯下的女孩。

这是数年之后我们之间第一次正面交集，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真正变得不错起来。

来到学校，吃过饭，收拾好寝室，橙子就和父母道别了，与此同时泪水开始在橙子的眼睛里打转，紧接着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觉得如果那一刻换做是我，或许我也会忍不住。有些感情积累到一定程度不需要太多大风大浪，只需要一块小石子足矣。

大学期间有几次去橙子家蹭饭，橙子的父亲喜欢叫橙子“丫头”，和他父亲聊天才知道橙子一直都是家里的小宝贝，比起母亲，她的父亲更加疼爱她，从来没有打过或骂过橙子，永远都是给橙子最好的东西。

橙子的母亲一直希望橙子就呆在自己身边，而橙子的父亲却是一直想把橙子送出去，就像男孩子一样，要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去听听外面的声音，多去跟外面的人交流交流。橙子却是一个念家的人，所以大学毕业后橙子选择回到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城市，她说那是离家最近的地方。

（五）
许多年后，我问过橙子关于中学时期的那些事情。她说和晶仔在一起完全是娱乐，那时候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大家都这么说而已，如果真是那样现在还会和晶仔是朋友嘛。

在一次年级分班过后，他们大圈子的核心人物就变成王毛毛和橙子，可以说是班级最大的圈子了，而我与王毛毛仿佛天生就有点相克，所以也就自然难以融入他们的圈子，一直在边缘徘徊。

至于王毛毛，那是初恋，真的有感觉才会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现在想想也是这样，不然在王毛毛说分手的之后，橙子也不会为此痛彻心扉。

橙子说那时候两个人考虑的未来其实并没有未来，只是年少无知太过天真。他们为什么分手，或许就是两个人都已经不想再维护这份本就该结束的感情了，或许也是因为有了另外的人出现。

我问橙子那晚翻出寝室去做什么了？她说那晚在学校操场上走圈圈，走累了回不了寝室就在教室过了一夜，原因就是一帮人心情不好，想组团发疯。当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惊呆了。

在大学时橙子也谈过一场恋爱，对象还是圈内的人，只不过在毕业时就分手了，说起来她觉得挺遗憾。是挺遗憾，我为橙子感到遗憾，绕来绕去，始终没有绕出过自己的圈子。

通过和王毛毛在一起认识了四火先生，马某通过橙子认识了王毛毛，之后的一段时间四个人纠缠不清。关于这一段让人费解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

对于班主任找她多次，橙子说那段时间感觉快要被整死了，每天下课就被叫到办公室，上课就整个人呆住，像一尊佛。后来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这件事，橙子看到所有人都有种担惊受怕的感觉。

我问：“橙子，你后悔吗？”
她回答：“后悔。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想破脑袋也没有用，人要向前看。“

如果当初班主任下狠心制止，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种种事情的发生，也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正在叛逆期的橙子又怎么会听进去那些枯燥的说辞呢？

现在听她说起往事，没有像以前那样避而不谈或是内心引起波澜，十多年多去了，她早已不再是那个不成熟的女孩。

在心智都还不成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事情比天大，自己的什么决定都是对的，其实殊不知我们都只是时间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棋盘的一个微微颤抖，我们就会偏离计划的轨道，然而我们却乐在其中。

年少轻狂，不知愁却故意装作已经懂得愁的滋味，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就已经开始学着大人体会失恋的滋味，青春里夹杂着浮躁的感情让彼此忘记了自己最本质的事情竟然是学习。

橙子是个矛盾的人，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一面代表着她过去的叛逆与任性，另一面代表着她内心的智慧与成熟。

橙子也是一个幸运的人。从小学到大都比较受到老师的重视，高考失利父母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身边也一直不缺少陪伴和保护她的人，从一直逗她的大爽到一起疯闹的旭哥哥，从谣言中跑出来的晶仔到教他成长的王毛毛，从为他削苹果的那个男孩到有点遗憾的四火先生，从蚊子到大黄再到超妈……她是父母眼中的“丫头”，她是班主任眼中的优秀生，她是傻松眼中的太后小公主，她是大家眼中风光的女孩……

在毕业后没多久橙子爆出了震惊朋友圈的结婚证
“橙子领证了？这是真的吗？不是刚毕业吗？”
“为什么那个男的我们都不认识，有接触过吗？”
“她真的结婚了？我的天啊，感觉像在做梦。”
“到底是哪个男的，让橙子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哎，我的心好痛啊，儿女情长真的不适合我。”
“我看到她发的邀请函了，还是觉得好快。”
……

所有的猜测，怀疑，感慨，最终都化作一句话：“橙子结婚了！”不得不相信，橙子真的结婚了，而且这次不再是圈内的人，她终于主动走了出来。

2019年1月31日，橙子举办了婚礼。

伴着悠扬的音乐，在鲜花和掌声中，新郎牵着她在众人的瞩目下走过红地毯，来到舞台中央。当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光彩夺目，光芒四射。上台没多久，橙子的眼泪毫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当橙子的父亲在台上说出那一声“丫头”，我看到蚊子，大黄早已泪流满面。仪式过后，超妈和我上台为橙子送上一曲孙燕姿的《遇见》，希望未来，橙子能够遇见更好的自己！

写到这里，关于橙子的故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在橙子的故事里，我大多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存在其中。我们之间就好比一个平面内的正玄波和余弦波，在某一个点产生交集，然后各自走开，然后又在某些时刻汇集，却从未走远。或许这就是朋友间最好的状态吧！

橙子丫头，春天来了，是一个令人开心的季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