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

阳光从樟树的叶隙间倾泻而下，却只有斑驳的几片映到了残垣之上。断壁之下的碎石上已经生出了几片青苔，那座不可逾越的南墙，终于塌了。

南墙是老屋靠南院子的墙。小时候，因为父母怕我偷溜出家门到街上玩——而 出事的缘故，便时常将我与哥哥锁在家中。这时哥哥便会“趁墙不注意”偷偷翻墙去找朋友。而个子矮，力气小的我，便只得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中，一坐一下午。其实，我也试过几次翻墙，结果总是摔得鼻青脸肿。可我偏偏“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次次试，一次次摔。最后，南墙终于把我性子里的那点固执磨去了，还要放狠话说:为了担起那点出去的梦想，以后要亲手把南墙拆了。但，南墙，应该是自己倒的吧……

初三上学期，如今看来或许可称之为整个初中生涯的“至暗时刻”。周围的同学全部向前大跃进，而我，站在了“南墙”之前，翻不过去。

记得是物理的“力学”小测，我镇定地拿出笔与稿纸开始做题，40分钟后，慌张地上交试卷。那时，我最怕的——就是物理压强计算题。那是一座墙，立在整张试卷的正中央，无论你如何转移注意力，都忽视不掉。翻过去，再无坎坷；摔下来，再无胜利。

我自然知道这是难点的，于是从不敢怠慢这位挑剔的主儿。上课时目不转睛听讲，听凭他的差遣，下课后连续不断做题，小心翼翼服侍。但，结果仍是差强人意。试卷上稀稀拉拉地写着扣分，乍一看扣分不多，但细看便知都错在同一处——压强。

我还是从墙上摔了下来，这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那天的云压得很低，看不到星星和月亮。那天的风里卷着他的叫嚣，少年跪在他面前，将要伏首称臣，看着手里偷藏的一片星光，怎么也不甘心。

我是想走出去的，或许没有具体的目标，但总是想去小城以外的地方看看。一如从前，明明没有与朋友约好，却非要溜出门的无厘头。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无厘头”被我冠以“梦想”二字，化作星光，藏于手心。又怕它从指缝溜走，特地将掌握成了拳。“放弃吧！做不出来的。”吹过耳畔的风里传出他的狂言。少年把手又一次握紧，星光泯于指缝，忽然抬起头，一拳砸在墙上。

我不能放弃，也不敢放弃。那个从未说出口的梦想正担在肩上，莹莹发光。当然，也许是从前的稚气还未褪尽，或者那份被磨尽了的固执又养了出来，我开始了无至尽的挑战。

低下头，又一次埋身于题海之间。这一次，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坚定。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到了最后，还偷偷从以前的补课老师那里，要来了方法整理。学着学霸们与老师的样子，一点点把问题拆开，一步步攻克，才总算是隐隐摸清了门道。

少年站在南墙前，轻轻卸下几块砖，他——轰然倒塌。或许，南墙也不是自己塌的。少年望着脚边的碎砖，摊看掌心，星光闪动之间，喃喃道:“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担在肩上的梦想。”说罢，又握掌成拳。

“撞到南墙怎么办？”

“把——墙拆了——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