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曾经少年（53）

相对于人世间的美好，黑夜总是那么漫长，尤其是穿上秋裤以后，黑夜是日复一日的变长。

这种长夜对于马骁来说是一种磨难，一种头脑里挥之不去的磨难。

这种长夜也第一次给小布带来了磨难，一种从不曾有的磨难。

外表看来，小布睡意很浓，只是没人进得了他的头脑，因为那里正在做着奇怪的梦。

睡前，小布一直在想那本书的事，那本被女生借去、很快又还回来的书。

睡梦中，他似乎恍然大悟，开了心窍。他似乎想起有人跟他聊过，“女生借你的书，如果毫无缘由，可能就是给你书里夹带小纸条呢。”

“呼呼”，小布心里跑过一头小鹿，一下子把他从睡梦里撞翻出来。

小布揉揉发涩的眼睛，对着窗口看自己五块钱一只的电子荧光手表。

“三点一刻，时间还早……再睡会吧、再睡会”小布在心里给自己默念，“什么女生也不能让你这么早地就起床去教室学习啊……”

小布按下心中的念想，想把思绪掐断，继续陪着周公打趣。

可奇怪的是，越是想把这件事情放下，越是思来想去反复想着它，就像上了贼船，就像骑上了老虎的后背。

“借书的女生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呢？”

“可是她们都是班里的，认识的，熟悉的，不漂亮，自己平时也没特别关注啊……”

“别管美丑，如果是呢？如果是，怎么办？”

“到嘴的肉吃不吃？”

“当一回癞蛤蟆？”

“呸呸呸，自己才不是癞蛤蟆……”

“可是，她们喜欢自己什么呢？学习？学不会；打球？瞎搞；长得帅？那是审美不行。……”

“哎，不管了，喜欢就喜欢吧……先看看再说……”

……

小布第一次在夜里如此思绪纷飞。

时间就这样在电子表盘上闪动着走，在小布纠结不已的头脑中一点点逝去。终于，窗口透出了一点微白，没了睡意、也没了美梦的小布再也躺不下去。

扒开被窝看看手表，四点过半，想想再有半个小时，好学的同学就会坐在对面那个教室里。小布就下决心起来，去揭开这个搅扰了自己一晚的小秘密。

蹑手蹑脚，披衣起床。小布像个小偷，试图偷走半个小时属于自己的一人时光。

十分钟后，教室的灯忽闪了一下，接着，后排亮起串联的两支电灯。凌晨的黑夜被光亮撕破一道裂口，犹如光明和希望冲破了重重阻碍，重新降临到中考冲刺路上疲于奔命的少年身上。

小布抬头看看电灯，移开按着开关的手指，小心翼翼将破旧的教室门轻轻合上。

“突突突”的心跳，在他歪斜在肩上的外套下颤抖不已，似乎他正要捉住一只小兔，捉住一只又白又嫩的小兔。

他心里又似一阵窃喜，别管什么了，反正他是头一次，这么乱七八糟、脚步踉跄地摸索着朝自己的位子挪去。

看看被自己胡乱扫进桌斗的书本，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找出昨晚那本被借走又很快还回来的书。

厚厚的、四四方方的数学书，几乎崭新的数学书，留着小布睡觉时淌下口水的痕迹的书，留着昨晚两个女生指印的书，果然蕴藏着一纸信笺，就像田地蕴藏着秋收的喜悦。

小布哈出两口热气，使劲在手掌心上搓了两下，然后拍拍激动过度的脸，将信纸从书里慢慢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