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再可,挽手说梦话
高中的100周年校庆的那天,天飘着轻轻柔柔的雨丝,何翌晨已经迟到了大半天了,校庆白天的活动都结束了,现在是等待最后的晚宴。所有的校友都会被邀请回来,无论高低,无论贫富。还有她。
学校是早已没有了停车位,何翌晨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停好车,先是疾走,接着小跑起来。何翌晨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紧张,好像一个快要上学迟到的孩子,忐忑不安。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竟然会这么紧张。想到一向不善言辞的自己昨天在5千人面前发表演讲时也没有丝毫的紧张。
进了校门,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何翌晨终于艰难地找到自己班级的大本营,没有凳子,何翌晨被同学一把拉住坐在草地上。“嗬,何翌晨,好久不见。咦,喝了海水就是不一样,你还穿了西装打了领带啊!看样子现在混得不错啊!”老同学见面就是调侃。何翌晨拍了拍身上细细的雨水,有点不好意思。和同学打过招呼,聊了几句。开始东张西望,仍然不见她的身影。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到处都是人,好像她一下子就会人群中钻出来。他不想让她看到在自己狼狈的样子,一如7年前的那一天。
那时候是他们毕业的第一年,他突然辞掉了家里动用了很多关系才帮他找到的稳定的公务员工作。他跟她告别的那个晚上也是下着这样轻柔的雨,他站在她家楼下,细细柔柔的雨飘进他浓密的头发里。他兴奋地跟她说他终于下定决心辞职了,他将要去那个心心念念了好久,千里之外的国家学习他真正喜欢的油画。他想自己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他想她会支持他的决定。是的,青梅竹马,她一直都那么懂他,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知道他喜欢穿白色的T恤,但是上面总是被颜料弄脏,知道他不善言辞,但是却有惊人的画画天赋。那天晚上,他们在她家楼下站了很久,细细柔柔的雨飘进了她的长发里,也飘进了她的眼睛里。
同桌找到他,非要拉他去学校湖边走走,那时他们以前的“革命基地”。熟悉的一切,湖水碧绿,芳草萋萋。何翌晨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他躺在湖边的小山坡上懒洋洋地散着太阳,她坐在他旁边背英语单词。他说,他要去意大利学习油画。她“嗯”了一声。他有点不满她的敷衍,坐起来张牙舞爪很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我一定要去。她被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逗笑,好啊!我允许你有做梦的权利,我也允许你说梦话。她笑的样子真好看,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两个大大的酒窝装满了醉人的美酒。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她打掉他的手,斥责他男女授受不亲。他涎笑,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嫁给我的。是啊,那时候,幸福就在咫尺,他以为他们会一直那样幸福下去。从小学他还是蹒跚学步的小孩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他身边了。只是,在毕业之后,他突然觉得那样一眼望到底的稳定人生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晚上,他站在她家楼下,兴奋地向她描述他的宏图伟业、他的梦想、他的自由,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眼里有一汪清泉。
晚宴快要开始了,出去别班串门的同学才陆陆续续回来。她也回来了,一身素净的白裙,乌黑的长发,她看见他,对他笑道,你回来了。她还是那样美丽动人。只是她的身旁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她说,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先生,也是高我们一届的师兄。我们已经领结婚证了,下个月就举行婚礼,你回来了,真好!我正好可以收你的礼金。他看见她现在幸福的模样了。在异国他乡,他很多次梦见过她,梦中的她也是现在的样子,穿着白裙子,对他笑,眼波流转,一脸幸福。只是,没想到,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幸福。想想也是,他从来也没有说过让她等他,即使他们是一起长大,即使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在他的心里,她已经是亲人般的存在,亲人还需要追吗?亲人还需要给承诺吗?他们甚至从来都没有对彼此说过一句“我喜欢你!”。但是看到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突然又释怀了。让她幸福,这也是他的愿望之一啊!他笑了,把手心的戒指悄悄放回了裤兜,是啊,我回来了,你结婚我怎能不到场。可是他点的那首歌已经被歌星校友登台唱出来了: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 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 你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