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的故乡

2017-05-20  本文已影响47人  Sisi_1204

房思琪与林亦含在朋友圈里火了。读罢《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唏嘘这真是一个文笔相当好、非常有才的女孩子,并且非常美丽。有人指责看客的消费心理——如果她不美,没有才,还会如此引起关注吗?人们对她的死去和沉沦仍然是予以惋惜与愤怒,而不是漠视抑或调侃吗?

诚实地说,唏嘘叹息,怎么可能没有因素是因为她的美,她的才呢?林亦含在采访中说自己并不想谈论很大的话题,控诉社会,何为人义;她是要谈论小情小爱。她问艺术是不是带着巧言令色,艺术是不是就是巧言令色?这些冷酷残暴的伤害者,他们所说的话——他们的思想体系难道不美吗?我想她可能是自己有着了然而绝望的答案;那样的思想体系很美,文学很美,艺术很美,是带着巧言令色,是巧言令色。既然不谈谋杀房思琪的整个社会、恶与义这样的话题,单单地看小情小爱里这本身的美与欲望,那么我不得不注视着她的美与才,文学与艺术的精美,和房思琪正反世界里的巧言令色。

我们若无背后整个世界作基石与边界,便无从去欣赏这小情小爱;房思琪是有她的世界,是有欺骗她的文学,是她的精致美丽,也有书中反复提到的“素未谋面的故乡”。故乡这两个字包藏着人的身份认同,人对自己的认知。她看白瓷盘里的海参好像马桶里的大便,她十二岁的书架堆满了陀老,她与自己的灵魂双胞胎在一起,似乎是若无其事地想要在她们不了解到美丽世界中冒险;直至虫卵爬满了百合花,房思琪再也无法活到曾经以为“次品”的故乡;她好像长在世界的反面,在那里生蛆枯萎,发烂死去了。她的爱、欲望与性,她的娇喘微微,都被踩踏成地上的烂香蕉皮;最后的一点自尊便是医生拉上围帘,把便盆放在床下,而你刚好拉进去。于是乎,有人在全书的末尾以为是看到了希望,却被作者斥为错读。伊纹让思琪的好朋友怡婷替她双倍地加倍地用力活在房思琪素未谋面的故乡,最平庸无趣的琐碎是死去的思琪不能到达的世界。虽然如此,伊纹却知道,自己不能同时爱着毛毛和思琪,不能同时拥抱思琪又活在明亮的新生活里。这里没有希望,是死的。

房思琪与林亦含迷恋文学与艺术,疑惑自己是被文字的精美骗了,并那些我不能记住的字句人名;却似乎仍然透着美丽的欺骗之意,带着情愿的毁灭。玫瑰上的虫卵能飞出艳丽的蝴蝶吗?房思琪死在她死去的世界,她素未谋面的故乡却也是死的。精致的美丽,平凡的美丽,在不认识上帝的世界翻来覆去哪一面都带着欺骗性的美丽;撒旦亲吻的玫瑰,醇香的毒酒。谈小情小爱,又如何离开世界的本源;《红楼梦》开篇言道要大旨谈情,又如何能只关风月呢?情爱里带着迷恋,带着笃信,带着期盼;它倚赖灵魂最深处的根,以及我要到达的途径。被语言所欺骗的,不仅是受害者,也有施暴者;诡诈到极处的变态,与自己华丽的文字截然相反的心相,无限自恋故而无限宽容的自慰。脱离了连接真理的枝子,长出诱人的毒花,美丽而恐怖。

与友人闲谈时,提及耶稣那句解决哲学全部范畴之语——“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真理,世界本源;道路,认识论;生命,伦理,如何活着。我们在地上并没有那个可羡慕的故乡,我们素未谋面的家在天上。这座天上的上帝之城,比每一面都很美也很毒的世界都稳固;因为建造者的属性是永恒的美善;藉着道成肉身完成救赎的真理,降临在世界,荆棘玫瑰中有一条窄路。我们并不倚赖自己走那条路,因为我是无限自恋又无限自卑,一脚踏空,踩在白白绵绵的奶油上,无以为继地枯萎发臭;我们不需要躲在围帘后拉屎。道路、真理、生命这解决我们所有问题的闭环,是成了肉身在我们中间,是与我们相关,且最密切的相关——是我们可吃、可喝的粮与水。

房思琪死了,她是被整个社会杀死了;文学与艺术也杀死了她。可悲的是,她自己也是编织谎言的一环。从施暴者到父母,邻舍并素未谋面的社会全员,一直到她自己,都参与调制这杯毒酒的过程。烟花散尽,冒出一点零星的火花;这样似乎存在的一点希望也在她口中否认。不可触及的镜中花,镜子前根本没有花,这点被旁观者误会的希望也是假的。一个魔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转,期待那个转不到的地方比现在更好。悬崖下面还是悬崖,并不住着藏有武林秘籍和医治百病的仙丹之世外高人。房思琪死了,网络新闻火了;有一天淡去,只有家人还在痛苦里。一直到末日,不温不火的施暴者们,都站在审判台前。

我们都是蝼蚁,原都要毁灭。你的美丽,你的才华,你真挚的追求精美的艺术,追求爱与性,都要归于毁灭,不会因为你有这些而活在世界的反面,不会因为你没有而活在世界的正面,过所谓的平凡琐碎的生活。平凡琐碎,人生不会因为平庸而安全,退而求其次的故乡不存在。我们因罪而毁灭,不因美丽而毁灭。世界哪有什么反面与正面,平庸换安全是多么骄傲而幼稚的想法。

一直到末日,与不温不火的施暴者们,都站在审判台前。

很惊惶,若不在基督里,若我没有基督,这一切是多么多么恐怖。

房思琪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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