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爱情（4）

在我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过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我问他，为什么赵匡胤不娶京娘。爷爷说，男儿志在天下，不能受女子之累。我笑着说:“一定是京娘不好看！”爷爷笑着说:“要是碰到我们家小佳，那就不要天下了！”我认真的点头，然后又严肃地对爷爷说:“那不行，我就耽误咱们老赵家的江山了！”——直到我十八岁，才从爷爷自我催眠中醒来，屁，我的祖先不过一个卖烧饼的。

那天彭杨送我回来，他坐副驾驶，我坐后座。我一直以视死如归的表情抱着我的背包——里边有我嫂子给我的两千块。最后撑不住睡过去了。醒来时肖梅正帮我拎着包。

我很抱歉彭杨深夜送女孩回家的暧昧浪漫被我破坏殆尽。或许我该为后来彭杨一直找不到女朋友付一点隐藏的责任。

一个月后，我找到了一份幼儿园老师的工作。然后我和肖梅立刻在肖村桥下面的村子里租了一个房间。是一个自盖的小楼，我们在二楼。旁边住了一家四口，楼下是房东，房东的爹妈，房东的妹妹，房东俩儿子。每天晚上回来，房东大妈的爽朗笑声不绝于耳，老头骂孙子的声音气贯长虹。隔壁家俩小孩儿又打又吵乒乒乓乓。我和肖梅闭着门，看各种娱乐新闻，讨论明星的生活，追韩剧！

三个月后，我被幼儿园赶出来。

原因很简单，有一个小孩趴在鱼缸那儿看金鱼，班主任叫他回座位他不去，再叫再不去。她怒了，说:“你再不回去，我把你手粘在那儿！”小男孩还不回去。于是班主任取来胶带，把小男孩的手粘到鱼缸上。他开始放声大哭。我劝说班主任饶了他。班主任不听。然后，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走到孩子身边，把胶带撕下来，然后抱着他走了。——后来事发，家长来幼儿园闹，班主任说是我粘的——

我是按照大宋公主的身份教育的，也许有一天会被送去和亲，但肯定不包括被刁民陷害！我把离职手续办完，就等在餐厅里。那个班主任刚拿着餐盘坐下，我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我拽着她的衣领让她起来，然后恶狠狠地对她说:“你把孩子粘鱼缸上，反而诬陷我。我得告诉你，你这是病，得治！”然后我把她推倒在座位上，对围观的人说:“她有心理疾病，你们小心她！”然后扬长而去。

后来我听说了很多虐童事件，一直心理忐忑，一方面怨恨自己当时没有除恶务尽。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那种不善良的做法是不是激发了她内心的邪恶力量。总之，我听说她最终离开了幼儿园，原因不明。

2007年元旦，我回家。那时候刚刚第三次离职。又找到一个做佛经校对的工作，每天看佛经看得我眼瞎。

我妈和嫂子问我新单位有没有年龄恰好的男人，我说有。他们两个眼睛一亮。我接着说:“可惜，他们都是和尚。每天早晨都双手合十道早安。”我嫂子沮丧地说:“原本以为北京的男人多一些，机会也多一些。没想到——”我接着说:“没想到女人比男人更多……”我妈说:“要不，还回来吧，我再找找你二舅……”我摆手:“不，我要在北京……”

晚上我听见我哥和嫂子在屋里吵架，嫂子声音高，我听见她说:“你养着她？她是你妹妹，不是你老婆。你要对她好，就赶紧把她嫁出去。”

我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祈祷，2007年，我要找到一个差不多的男人结婚。

2007年春节，校对佛经的公司倒闭了。嫂子欢呼雀跃，说下回找工作一定找个男女比例失调的。男的多的。我一口答应下来。

这年春节，嫂子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她想在保定市里买一套房子。这引起了轩然大波！那时候保定的房价接近2000。爸妈都反对，说家里有现成的房子，为啥去买城里的房子。再说，贵的！我妈说:“要买你们自己买，我没钱给你们！”

嫂子说:“龙龙该上小学了，我想让他在城里上。”这个理由让我爷爷立刻选择支持我嫂子。他一直反对我哥辍学工作，在他心目中，我哥是要继承皇位的。既然我哥没有希望了，只能寄希望于我侄子。老头当即从床底下摸出来五千块钱，给了我嫂子。

“去吧，小娟，买去吧！”他说！

嫂子推辞不要，爷爷厉声喝道:“我给我孙子，你个妇道人家敢拦着。”于是我这个要和亲的妇道人家帮嫂子接过钱来。嫂子热泪盈眶。

我初六离家回京，给我嫂子留下四万块钱。

嫂子虽然推辞了几下，但是实在是钱凑不够，就留下了。“你出嫁时嫂子多给你！”嫂子说。我说:“必须翻倍，不然赖你家不走了。”“不走，嫂子养着你。”我想起之前听见嫂子的话，有点酸楚。

最后爸妈也终于拿出来五万。哥哥嫂子在城里买了一套98平米的房子，两室两厅。新房。转年，这套房子价值就翻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