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年味
儿时的年味
说到儿时的年味,四十年前一幅幅温馨有趣的画面不由浮现在眼前。
记得一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息就拂面而来。西乡东海的亲戚会陆续送来自家制作的米饼、方糕、糯米粉。母亲也早就备好回赠各家的年货。有大人的裤料,还有小孩的鞋帽。邻居们有时开玩笑说:“花的钱比买的还贵”,母亲每次听了总是笑着回应“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印象中令我们最兴奋的是收到上海表姐寄来的贺年明信片。是彩色的,精美的图案让见惯了青灰色的江北小孩大开眼界,爱不释手。因为我排行最小,父亲总是让我最先挑选。一时没有主张,就傻傻地求助哥哥。后来姐姐揭发,哥哥说最不好看的其实就是他心里最想要的。每年,父母亲也会给上海姑姑家寄去给表哥的压岁钱,表达娘舅的一份新年祝福。亲戚间的礼尚往来印记着我儿时的年味。
到了腊月二十八、九,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两把菜刀剁肉糊,热火朝天炸肉圆。母亲看我们姊妹几个围着锅台转悠,就会先在油锅里压扁几个,炸得又脆又香,让我们早点打发养了一年的馋虫。见我们烫得舌头直打滚的样子,母亲笑了。玩了一圈回来,看到篮子里大大小小的快满了,我忍不住惊讶“这么多”,话一出口就想起母亲提前交待过“不能打失惊”,吓得连忙捂着嘴跑得远远的。脆香的肉圆散发着我儿时的年味。
大年三十下午,厨房里飘出阵阵油香味,诱得我们不时去张望。期盼已久的年夜饭近在眼前,那是一年中最丰盛的美味大餐。菜名也是寓意浓浓,有“弯弯顺”的茨菇、“遇好人”的芋头、“说话无忌”的猪大肠、“团团圆圆”的肉圆。晚饭一结束,一家人便纷纷忙碌起来,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我们急不可待地换上不知显摆了多少次的新衣服;父母亲看不出忙年的疲惫,乐呵呵地边说祝福语,边发早已准备好的压岁红包。心里知道压岁钱的老规矩,年后还得上缴,可我们还是咧着嘴欢天喜地收藏好,至少政策上允许初一可以上街吃一碗美味可口的豆腐脑。裹着小脚的奶奶也在忙乎着,她比往日更精神,笑容中夹带几分神秘,手藏在身后,屋里来回踱步。趁我们说笑间没有防备,迅速上前将手中的草纸往我们嘴上一抹,寓意来年不说脏话,我们嬉笑着东躲西藏。睡觉前母亲总会在每个人床头放些红纸包着的糕果,叮嘱我们,明早一觉醒来说话前嘴里先放一块大糕,寓示来年步步登高,甜甜蜜蜜。欢欢喜喜一家人对新的一年吉祥如意的向往,也是我儿时的年味。
从我记事开始,每年正月初二,全家都要去外婆和舅舅家拜年。三十里路,徒过步、坐过船、骑过自行车。舅舅家汇聚各路亲戚,屋里屋外三五成群,嗑着瓜子说笑着。晚上睡觉床铺供不应求,有的就打牌到天亮,有的稻草打地铺。我夹在大人们中间,压着十几斤重的棉被,在她们家长里短的聊天中,不知不觉进入梦想。一早起来,桌上早已有热气腾腾的米饼、花卷、包子。大锅灶烧的圆子粥装在褐色釉亮的粥盆里,一铜勺装一碗,一拨人吃完立马让下位子又换一拨。桌子上鱼冻子和芝麻粉明明是吃得盘子快见底了,听到的却是“满了满了”。儿时的年味少不了外婆家的早餐和地铺。
小时候的年味,说不完,道不尽。 深埋在心底,却又念念不忘。那是亲情的味道,是团圆的味道,是寄托吉祥心愿的味道。回想起来心里总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