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让苏东坡背了1000年“黑锅”的艳诗,是时候澄清了

2022-07-06  本文已影响0人  刘是我的姓

说起苏轼,我们想到的第一个词或许就是:豁达。

毕竟,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人生坎坷之后,他还能够信笔写下: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但是,除了“豁达”之外,跟苏轼有关的另一个词,或许就是:诙谐。

在与苏轼有关的片言只语的记录中,经常会见到“绝倒”的字样。

苏学士绝倒。

这说明苏轼非常喜欢开玩笑,而且经常自己笑得直不起身子。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一首流传了几百年的“艳诗”就被安在了苏轼身上。

可是,幽默的本质是自我冒犯,但雅俗共赏却不意味着艳俗不堪。

一、“艳诗”

在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有这样一个情节——

为了追求秋香,唐伯虎假扮下人混入华府。

有一天夜里,他遇到“四大淫贼”闯入。

灵机一动,唐伯虎自我介绍说:

“小弟我亦是人称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小淫虫周伯通。”

听到这句台词,很多人会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还有人会感慨:“一树梨花压海棠”,这诗我知道,这是苏轼的诗。

据说,“北宋最高寿词人”在自己80多岁高龄时,还娶了一位青春年小的小妾。

作为“忘年好友”,苏轼被邀请参加婚宴。

见到白发苍苍的新郎和含羞带怯的小妾,喜欢开玩笑的苏轼就写下一首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样的诗句,是妥妥的“艳诗”,一下子读来,让人忍不住面红心跳。

尤其是结尾两句,一个“压”字,让人浮想联翩。

老词人张先的风流韵事和这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就这样流传下来。

但若是细加思索,就会发现,这首“艳诗”并非苏轼所作。

关于这首诗,最早出现在明代的小说故事中,其中语句,不但是调侃,更是艳俗。

苏轼虽然生性诙谐,爱开玩笑,但作为一个有品格的文人,他断然不会写下这样的诗句。

这首让苏东坡背了1000年“黑锅”的艳诗,是时候澄清了。

二、讥讽词

无论是坊间传闻还是文人的诗词记录,张先这位老先生的确有过在暮年纳妾的故事。

在当时,苏轼应该是参加了婚宴,但他没有写诗,而是写下了一首《天仙子》:

走马探花花发未。人与化工俱不易。千回来绕百回看,蜂作婢,莺为使。谷雨清明空屈指。

白发卢郎情未已。一夜剪刀收玉蕊。尊前还对断肠红,人有泪,花无意。明日酒醒应满地。

这首词,同样辛辣讥讽,语带调侃,初读之下,让人脸红,但再读来,却又让人想哭。

在这首词中,苏轼用了隐喻的手法——

他把小妾比作含苞待放的花朵,而老词人张先,就成了采花人。

“走马探花花未发”,天天骑马去看,那嫩花是否了没?

一个“走马”,就写出了采花人的急切,天天去打探花儿何时开放。

不仅他自己去看,还焦急地安排家里的仆人、奴婢去看:蜂作婢,莺为使。

“谷雨清明空屈指”,说得就更狠了——

谷雨清明这样的时节,正是花开日,这时候的采花人早已急不可耐,天天数着手指头度日。

这样的文笔辛辣与调侃,倒真像是经常“绝倒”的苏学士。

但如果只是调侃炫技,或许苏轼就不会成为让人仰慕千年的文人。

到了下阕,苏轼在词中用了一个典故:白发卢郎。

据说,在唐朝时有一位姓卢的校书郎,他年纪很大了,但却了年轻的娇妻崔氏。

在婚后,崔氏写了一首诗:

不怨卢郎年纪大,不怨卢郎官职卑。

自恨妾身生较晚,不及卢郎年少时。

说是不怨,但在字里行间却都是怨。

在这里,这何尝不是小妾的心里话。

张先老先生七老八十了,但却还是娶了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做妾。

这小妾能怎么办呢?

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嫁给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她心里如何不怨呢?

但若有人问起,她会怎样回答呢?

估计就像白发卢郎的娇妻崔氏一样,说着“不怨”吧。

但真是“不怨”吗?

在这种反差之中,让人心生一种绝望和无奈——

你明明不愿意,但却没有办法改变。

在张先纳妾的时代,或许“十八新娘八十郎”的情况并不少见。

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明日酒醒应满地”。

就像“宋词一姐”李清照写的《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红花经过摧残,第二天落瓣满地。

这样的一句话,已经不仅是调侃,而是对小妾的怜惜。

三、苏轼的温情

在《论语》中有一条记录: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家里的马厩着火焚毁了,孔子回到家却只问:有没有伤到人?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家里的佣人大多是奴隶,一匹马的价格能抵好几个奴隶。

但孔子只问人不问马。

这是一种温情。

这样的情怀其实一直流传不止,于是就到苏轼身上。

苏轼的这首词,看似讥讽,但在背后,是温情。

在他写词的那个时代,即使七老八十,但只要有条件,依旧可以迎娶年轻貌美的小妾。

甚至,对于出身低微的小妾,能嫁给“八十郎”,都会被认为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对于这样的事情,苏轼也无力改变,所以他只能作词嘲讽。

这是一种真正的文人式的悲天悯人。

就像杜甫,他居住的草屋残破不堪,茅草被风吹走,即使如此,他还能写下: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到了苏轼呢,虽然他自己一身坎坷,在泥途之中步履艰辛,但对这人间,他依旧充满温情。

我们说这叫同理心。

真正的同理心,不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很高的地方俯视众生,而是将自己融入众生之中,甚至低到尘埃之中。

这样的同理心,才是让人动容的。

或许,这就是苏轼的伟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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