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春时分难易人
医院的病房外，医生在询问把刘珊凡送来的甘如水。
医生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甘如水犹豫了一下，肯定道，“爱人。”
医生看着手中的病历，嘴里说道：“你既然是她的爱人，难道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病情，已经不允许在医院外走动了吗？”
医生顿了顿，又续道：“她随时有昏迷倒地的危险，如果是在医院外面发作，就像这次，谁能担保不会发生意外？”
甘如水心头一颤，问道：“她得了什么病？”
医生抬起头来看向甘如水，脸上十分惊讶：“你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甘如水道：“她从没告诉过我。”
医生闻言，眼中不由生出了些同情的神色，道：“她得了脑癌。”
“脑癌？”甘如水一呆，便是好久。
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远了。
甘如水站在门外看向病床上的刘珊凡，她昏迷的脸庞嘴角轻轻弯起，似乎做了个好梦……
刘珊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到了第二天下午。
甘如水是时正在她的床前陪伴，脸色倦怠，合着她的被角，打了个瞌睡。
刘珊凡看着甘如水的睡颜，静静欣赏起来，这是她曾经爱过的人，如今更甚。
甘如水醒来的时候，恰好与刘珊凡四目对视，甘如水一下就清醒过来了，道：“饿了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刘珊凡点点头，甘如水就削起了病床旁的苹果，削的途中，刘珊凡忽然问道：“你都知道了？”
甘如水削苹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半截的苹果皮悬在半空，他抬头望了刘珊凡一眼，说道：“是。”
刘珊凡低声道：“对不起。”
甘如水沉默了下来，削了一会儿苹果后，忽然又说道：“你知道当我得知你剩下的生命不足三个月的时候，我是怎样的感受吗？”
甘如水没等刘珊凡回答，便自答道：“我当时挺恨你的。”
刘珊凡两眼登时就红了，道：“我理解，因为我给了你一场无法开始的爱情。”
“不。”甘如水放下了手中的苹果，看向了刘珊凡，他的眼睛也红了，“我当时恨你，是因为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推开我。三个月的时间，明明可以长到让一生铭记，你却擅自放弃了这种选择。”
刘珊凡一怔，良久，又轻声道：“对不起。”
“我早就原谅你了。”甘如水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刘珊凡，眼中温柔，“苹果甜，吃吧。”
刘珊凡接过苹果，静静地吃起苹果来；苹果果然甘甜，甘如水没有骗她。
“我以前始终不明白，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上天为什么要安排他们相遇？”甘如水又说道，“我还是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但在病床旁陪伴你的这段时间，我却忽然理解了为何有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爱得深沉，而不能放手，所以就会永远放在心底，不论怎样都无法磨灭，终究就会变成一种执念。”甘如水看着刘珊凡，目光依依之中，无不在说明，她就是他的执念。
刘珊凡却担忧起来，道：“如水，你迟早得……”
甘如水打断了刘珊凡未说完的话，坚定地说道：“我甘愿。”
刘珊凡看着甘如水一往无前的目光怔住了，她终于放弃了心中所想，禁不住幸福地哭了出来。
“谢谢。”刘珊凡哽咽道。
甘如水问道：“谢我什么？”
刘珊凡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在我长大的过程中，我慢慢发现我当初爱上的，其实只是一种想象。”
甘如水惊讶道：“想象？”
刘珊凡点了点头，续道：“你那天或许只是做了一件平常至极的事情，可我却把你勾勒成我心目中另一半的样子，从此种在心里，无法自拔。”
刘珊凡顿了顿，又说道：“所以当我得知我只有三个月可活的时候，我就总忍不住在想，当这种想象归于现实之后，它的结局是什么呢？我这才鼓起勇气去找了你，在你父亲的葬礼上。”
甘如水这时问道：“我让你失望了吗？”
“这就是我要谢谢你的东西。”刘珊凡看着甘如水，又开心地笑了出来，“谢谢你没有让我美好的想象落空，谢谢……你美好依旧，正如初恋。”
甘如水也觉得幸福极了，忍不住又抱起了刘珊凡，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爱你，犹如日暮与黄昏。”
刘珊凡在他的怀里，也坚定地回应：“我也爱你，正如生前和死后。”
他们两人齐齐向对方的嘴唇吻去，时间在这一刻，已成永恒。
他们久久才分开，刘珊凡脸上一动，俏皮地笑了出来，道：“如水，我想出去。”
“出去？”甘如水问道，“你想去哪？”
刘珊凡笑道：“我想去外边，去大街上。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见到咱俩的人都知道咱俩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甘如水犹豫了起来：“可医生说……”
刘珊凡打断问道：“听医生的话，难道就能让我活下来吗？”
甘如水微微黯然：“不能。”
刘珊凡豪气干云地反问道：“那还听他的干什么？”
甘如水似也被刘珊凡的气势感染，脑袋一热，便答应了下来。
甘如水又问道：“可咱们怎么出去呢？”
“看我的。”刘珊凡傲然道，“这方面，我可花了不少钱呢。”
说着，刘珊凡起身竟从床底抽出了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边整整齐齐摆放了好几件护士装，看样子，她已是老手。
刘珊凡三下五除二穿上了一件，又指着另一件护士装，道：“穿上吧。”
“啊？”甘如水愕然，“我为什么也要穿？”
“说的也对，你又不是病人，为什么要穿呢？”刘珊凡仔细想了想，忽然撒起娇来：“可人家想看你穿上的样子嘛。”
甘如水无奈，只得答应下来，套了一层护士装，和刘珊凡一起偷偷摸摸溜出了医院。
和刘珊凡身处同一病房的，是一个年逾八十的老头，他被二人的声音吵醒，待看到这一切变化，不由看呆，忽然拍了拍脑门，又晕了过去。
他应该是觉得他又做了一场青春时候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