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江湖第十期征文小说组19号《长湖边,秋风寒》
二十一岁那年春天,我所在小城的文学青年们在市文联的支持下成立了长湖文学社,会长是时任《春雨》月刊的年轻的副主编华泽。
会员大多是二十多岁的舞笔弄墨的文艺爱好者,其中只有三名女生,我是女生中最小的一个。大家以文会友彼此赏识,常常聚在一起研讨学习问候!
深秋的一天,我们一行十几个人迎着初升的太阳,沐浴着凉爽的秋风,欢笑着像鸟儿一样从城市里出发,骑着自行车沿着汉沙公路向长湖飞驰而去。
华泽个子不高,圆脸,戴眼镜,。三个月前他母亲突然脑溢血离开了人世。他还没有完全从悲伤的情结中走出来,因而面容憔悴神色戚然象大病初愈一样。
杨秀冬有二十六岁了,她是一个小学老师,也是一名柔情似水的女诗人。她狂热的崇拜英国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可拜伦老掉牙了,英吉利海峡既很宽也很远,到哪去见他?
而我们的小城里就有一个写情诗的高手。他写了二十几年的诗,已出版几本诗集了。于是秀冬就遁着诗的韵律与他不期而遇。不久就落入情网,伏在诗人的怀里听美妙的情诗在他胸膛澎湃荡漾……
这成了文艺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和谈资!
我和华泽的好朋友罗亦军一起并肩骑车前行。罗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而不是文学会员,只是在华泽母亲病故和办丧事这个时间段认识了我们。这次郊游,从一开始他就始终不离我左右,可能是女孩子少的缘故吧!
另一个女孩叫应月梅,比我大两三岁,是个纺织女工。前不久她写的一篇以纺织姑娘为题材的报告文学在省里获了二等奖,直到现在她都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悅里。这天她公开带来了她的白马王子。应该说是他的男朋友骑车带着她陪着她去看长湖。
月梅仰着幸福的笑脸,,用双手轻揽她男友的腰,这让同行的文艺男孩有点嫉妒有些迷茫…
一个小时不到我们就到了长湖边了。有个写诗的男孩用手打了个唿哨,然后大声叫道;
“长湖,我的爱人,
我又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大家都欢笑起來。
长湖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她静静的镶嵌在农舍树林和田野之中,像一面闪闪发光的镜子。湖面上有船只轻轻划过,湖岸边有袅袅炊烟升起。远处的田野里有农人们在弯腰收割稻谷,近处的草坡上有孩童们在奔跑嘻闹。长湖确实是很美的!
02
废柴江湖第十期征文小说组19号《长湖边,秋风寒》我们在湖边的草坪上安顿下来。负责照像的支起三角架,喜欢画画的打开画夹,写诗的临高望远……
我看一眼华泽,他正忙着从自行车上卸下饮用水和点心水果什么的。
月梅第一个张开双臂跑向湖边的青草地。青草地宽敞平坦,上面或稀疏或厚密的长满了参差不齐的花花草草。我认识的能叫出名的有狗尾巴草,鸡冠花,灰灰草,刺雀子……哦,还有金黄色的漫地遍野的野菊花。
草地上有许多的花蝴蝶绿青蜓,它们自由自在的来回追逐翻飞。月梅兴高采烈又是叫又是笑的追赶着,可她一个也抓不到。于是回头大声呼喊我和秀冬,我挥挥手应一声,向她走去。
我摘了一些野花,俘虏了一只又老又瘦的蝴蝶后,看见月梅男朋友向这边走來,便悄悄离开这片草地去找秀冬。
秀冬孤单单的坐在较高的土坡上。她一只手托着腮,目光迷离而深沉的遥望着湖水。风吹拂着她的头发,绿草映衬着她的衣裳。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她是安放在这里的一座绝美的雕塑呢!
我故意绕道她的背后,想吓一吓她。
走近时,我看见她的肩膀在轻轻抽动,又听见了她低声的哭泣声。我大惊失色,两大步奔过去,我以为她被虫和蛇咬到了。
她看见我,擦一擦眼泪。用一只手指头贴近嘴唇,轻轻的“嘘”了一声。
我靠近她坐下,把采来的花儿放在她身边。
她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我下个月就要走了,我要永远的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我的爱人!”
我靠着她坐下,静静听秀冬第一次向我敞开心扉。
她说,我已经把他种在心里了。他如同一颗种子破土发芽,一天天长大。可枝枝桠桠上全是他的名利他的妻儿……
“我用生命用血液滋养着他,我开始枯蒌,板结,凝固。这一两年,我象病人一样活着!……秀冬幽幽的说。
“可是,秀冬姐,你可以重新开始呵!为什么选择离开?”我轻声劝道。
“我母亲说我让她颜面尽失,生不如死!她已跟我马来西亚的父亲联系商量好了,我若不离开,她也不想活了!”
我无语。早就听说秀冬父母离异很多年了,她父亲在异国他乡经营着一个很有规模的橡胶园。
”秀冬姐,你真的爱过那个诗人吗?”
秀冬点头。泪水再一次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溢出来,顺她的脸颊往下流。
“是的,我曾怀过他的孩子,……我做人流的那天正好是他们夫妻结婚二十周年。他在酒店喝醉了,没有过来陪我,哪怕是半个小时哪怕是到医院看我一眼!
我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华泽拿着两瓶汽水向我们走过来。秀冬擦干眼泪说,送温暖的人来了。他有些喜欢你呢!你去后面草地上假裝采花去,他看见你哭了会心疼的!
03
废柴江湖第十期征文小说组19号《长湖边,秋风寒》快到中午的时侯,管后勤的文友在一棵较大的柳树下铺开塑料布,摆上各种各样吃的喝的。大家围拢来,稍作休息后补充能量后就要汇报演出了。华泽说,讲故事,诗朗颂,唱歌讲笑话都可以。
那个把长湖称爱人的文友叫嚷道,谁不表演就把他扔到长湖里去喂鱼!
有人马上回答道:
“那我宁愿躺在你爱人的怀里长眠不醒!”
大家又开心的大笑起来!
华泽第一个站出来,他把长湖比作母亲作了一首诗。朗读时,神情黯然,声调凝情。
我的心隐隐作痛,小城深处的那条青石板小巷尽头,那个曾经温暖的家里,如今只剩下华泽和他的老父亲!
轮到秀冬。她微笑着,不慌不忙的站出来,理一理秀发。她说,我为大家念一首诗吧!它不是我写的,但我很喜欢!
当初我俩分别,
只有沉默和眼泪,
我的心儿几乎要碎裂!
要是多少年以后,
我偶然与你相会,
用什么将你迎接,
只有沉默和眼泪!
秀冬不愧为小城的知名教师,她声音温柔,带有磁性。吐词清楚,抑扬顿错!最后一句的"眼泪",竟含泪读出,有几个文友低下了头,华泽也取下了眼镜……
轮到月梅时,她没有表演节目。她用手背挡住嘴巴嘻嘻的笑,然后她拿出一束野菊花说,我祝愿我亲爱的朋友们都拥有一份坚贞美好的爱情,一如这野菊花一样纯洁芬芳!
大家用掌声鼓励她!
到了我这儿了。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念了一段改编过的李叔同的《离别》,诗云:
长湖边,秋风寒
芳草碧连天!
君去异乡何时还?
今宵别梦长!
我在掌声中泪流满面,秀冬走过来,递给我手帕,与我轻轻拥抱!
04
废柴江湖第十期征文小说组19号《长湖边,秋风寒》联欢结束,大家分散自由活动。有的相伴去附近的农家讨口水喝,有的到田野看收农民割稻子,还有两个男生在远远的湖边脱下外裤光着上身,到长湖里去扑腾几下算是与爱人亲密接触。
我坐在河边的木板跳上,眺望长湖的无尽的远方。离这里约二十里的湖岸边,就是生我养我的倒口湾。五年前,我们举家迁移到街边的城中村里去。父母此举,为的是能让我们姐弟三人有朝一日吃上城市商品粮,为的是能逃避农村艰辛劳苦的劳作!
这,又何曾不是一种离别!
吴亦军走过来坐在离我不远的跳板上,他从湖里掬起一捧水洗洗手,说今后我不再会参加你们的活动了。因为我不属于这个领域,……我相信,不久我就可以叫你弟媳妇了!
什么弟媳妇?我问道。
“我今天来,是华泽安排的!他说你年龄小,路上车多,主要是他没看见你骑过自行车,他不放心你……”
“这又怎么呢”我反问道。
“你真不知道他喜欢你吗?”他说,
“我不知道,他也没告诉过我!”我微笑作答。
“你不也在心里疼着华泽吗?他妈妈死后,你拿给他的十几个鸡蛋,它的温暖和营养让华泽度过了最悲伤最昏暗的那几天……我也沾光吃了一个。”吴亦军微笑着审视我的眼睛,说道。
我低头不语!那些鸡蛋,确实是我从家里带去悄悄放到华泽家厨房的。
可我不能去爱他!
文学圈子里没有人知道我至今没户口没工作,只是一家塑料纱管厂的临时工!
而华泽凭借他过人的才气,一路走来春风得意,成为小城文坛上的一颗新星。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的处境我的这一切,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华泽也來到湖边走到我们跟前,他说兰远你今天的诗怎么这么伤感?就好象你要离开我们一样!
我灵机一动,说,不是我,是……是你的好朋友吴亦军,他说下次再也不参加我们的活动了。
他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轻声说,不是你就好!
吴亦军故意咳嗽一声,提醒我们不要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会碰出爱情的火花了!
我们相视一笑,这时候的华泽脸庞很鲜活很温潤,洋溢着久违的快乐!
毕竟是深秋,太阳一点点往西边挪去,湖岸边就有了阵阵凉意。不一会儿,大家又聚拢来就准备返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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