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杀害她之后，他变成了一条狗
作者：若水君之
「短篇小说」杀害她之后，他变成了一条狗
楔子：
思量再三，吴远还是举起锤子，砸向她的头部。她一声也没吭，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吴远看着倒在地上的她，心脏怦怦直跳，可他还是选择拿起锤子再次用力锤击。因为他害怕她醒来，怕她追问，怕她像从前一样管着他。
直到确定她再也不会醒来。他才把沾满血迹的锤子放在了地上。他看着头部有严重钝器伤，瞳孔已经完全放大的她。他如梦初醒般地觉察到他做了一件真正天理难容的事情。他快步走到大门，将门反锁后，回到房间背对着她，颤颤巍巍地点了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再看烟雾被喷出时，形成的奇奇怪怪的形状。
1.
时间，回溯到他刚刚放学的时候。
那时的他刚刚从网吧泡完一宿回来，脚步有些昏昏沉沉，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她，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我饿了”
“你只知道自己饿不饿，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多丢我的脸吗？你要是再偷懒，不上学，就别回这里了！”她回过头，眼神里有一团掩饰不住的怒火，好像随时会喷射出来。
“我给你丢脸，你只读过小学，就不再读书了。只能去给别人家做零活，收拾垃圾，你觉得我丢脸，我还觉得你丢脸呢！”
听了这句话，她的脸上瞬间由愤怒变成了茫然。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愣了好长时间，旁边锅里炖着的鸡汤也在这一刻沸出来。为他们之间必然爆发的战争添油加醋。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将汤锅关掉。“我为了你，拼死拼活，没日没夜地挣钱，你倒好，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是吗？”
“是又怎么样？！”在他的刺激下，战争一触即发。
她最终是斗不过他的，当他把什么都想明白，她已经僵在那里好长时间。而他手中的一根烟也已经吸完。
他强装镇定。将烟头放在地上用力踩了踩。同时双手也没闲着，将她的尸体费力地拖到了空着的床底下，确定尸体藏好不会被发现以后，把地上的血迹处理干净。一切，在他看来，都顺利得可怕。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缩在被子里，对于那一晚，他什么都不记得。
只记得那个夜晚房间出奇地冷。
2.
“叮铃铃”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起，要不是这个电话铃，他可能又要习惯性地睡到日上三竿。
他接起电话，拖着长音说了一句“喂，谁啊？”
“是小远吗？”这个称呼让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胡乱地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小远……这个称呼只有她才叫，没有别人再这么叫他，他再看看手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这莫非是，这莫非是……
“小远，你在听吗？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今天是你该咨询的时间，我把地址通过短信发给你，你可以到我这里来一下吗？”
心理医生，自己从来没有联系过什么心理医生啊，难道是她联系的？他来不及多想，把电话放在口边“哦哦哦，我在听，刚才信号不太好，可以的可以的，我什么时间去。”
“方便什么时间来就什么时间来。”电话那边的声音温柔甜美。
“好，好好好，我立即过去。”他敷衍着，挂断了电话。心里想反正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出去也好，能躲一时是一时。
短信上的地址离他家并不太远，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岁数不大，戴着一副粉色边框的眼镜，眼镜后藏着一双有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高挑的鼻子下面衬着一张樱桃小嘴。不属于绝世美女，但绝对是耐看型。眼镜边框的粉嫩颜色为她增添了一些少女气息。他看着看着，就入神了，脑子里不断往外蹦着不应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非分之想。
“小远，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好久了呢。”心理医生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就你一个人吗？你妈妈呢？”
“我妈妈去外地了，回不来。”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正在环顾诊室四周。这不过是一个简陋的房间，一张油渍斑斑的桌子，还有一张像医院里一样的诊疗床。就这样的条件，她怎么能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呢……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眼神又不怀好意地瞄到了年轻女医生的身上。
3.
女医生的眼睛并没有逃避他的眼神，相反变得犀利起来。“她昨天还说有一笔钱没有取出来，要带你过来之后一起去取呢，怎么会忽然去外地了？”
“钱？”听到“钱”这个字的他莫名兴奋，没想到母亲一直背着自己藏有小金库！这个钱，他不知道能够花多久，他说这个字时，口中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我妈去金池那里参加同学聚会了，要过一天才能回来，要不你告诉我钱在哪里，我去取出来？”
女医生微微一笑“别着急，先在我这里呆一会，吃点东西。”女医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像是润喉糖的东西“这是我们工作室的新成果。你可以尝尝看，是不是很甜？”
美女送的糖，他当然不能拒绝，他接过糖，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对于女医生问的问题，他就挑喜欢的回答，不喜欢的就用语气词搪塞。
可能是问题太无聊了，他答着答着，就觉得困意阵阵袭来。他想可能是早晨醒的太早，没有睡饱，就没有太在意。
4.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瑟瑟寒风冻醒了，当他完全恢复意识，已经身处另一个地方：这虽然是一个小城，但发展得却十分现代化。角落的地标上写着“金池”二字。他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到金池来了？
他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只能四肢着地，再仔细看看。自己的手上，脚上居然都是毛！他用尽浑身力气爬起来在商店的橱窗前照了照：长长的耳朵，头上有一撮细碎的毛，四只脚上也都是毛。……他居然变成了一条狗，而且是一只丑陋的狗！
看着身边的人们都其乐融融的或和亲人，或和朋友，或和恋人在一起。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他想起了他从前和她一起在金池逛的场景。那时候，他和她，就像他们一样走在街上。他那时指着橱窗里的一套房子模型。说“等我将来挣了钱，要卖一所和那个一样大的真房子给你！”她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走远了似的。
那所房子，不是挣了钱就可以买得起的，有可能是他和她积攒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还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经济原因，他们最终还是没能买的起那所像别墅一样的房子。只是在小城中租了一个小房子。装修简单，但是温暖，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向他微笑，替他摘书包，亲切地拥抱他，让他闻一闻那香气扑鼻的饭菜。
只是他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沉迷网络游戏，在游戏中逐渐变得冷酷无情。经常对她横眉冷对，后来，为了玩游戏，干脆连学都不上了。
一阵阵冰冷袭来，没有了她，现在，也不会有人温暖他了。
按照他心里的想法，她现在不在自己身边。他应该高兴，应该手舞足蹈，应该欢呼雀跃，应该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伟大的事情。他终于自由了，终于没有人管着自己了，可是他为什么感觉到身上这一阵阵的寒意？为什么感觉到心里会这么悲凉？
“哪里来的土狗，快走！”身上的阵阵剧痛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他呲牙咧嘴，向他身边的人示威，却被更狠的一脚踹在了腰上，痛得他一声惨叫。可是传到他耳朵里的只是凄厉的“汪汪”声，他发不出他自己原本有的声音了！他想解释，可就是“汪汪，汪汪”地叫个不停。而这叫声更让周围的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马上赶离这个繁华商业区。
周围的人看着他，做怪相、嬉笑、向它身上吐口水；一个孩子把吃剩了的炸鸡块扔在他身上；他身边还有一个孩子用过期了的面包逗弄他吃，他不吃，就用力向他嘴里塞……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却又奈何不了他们。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无论多累也不能停。因为他知道，停下了，可能是更残酷的欺凌。他想起从前在小城中经常发生的小狗被虐杀事件，更是不敢停下来。直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发现确实没有人追上来，才趴下来喘了口气。
5.
他认为这里就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然而不一会儿，他发现他趴着的这个角落，有一团团的黑影笼罩过来。他刚开始以为是自己跑累了，出现幻觉了，可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发现了好多只凶神恶煞的大狗。它们张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利齿。牙齿中间还因为饥饿挂着长长的涎液。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长期盘踞在这里的野狗。它们被人遗弃久了，已经恢复了野性的本能。它们现在的胃口，早已不满足于只是捡食人们抛下的宵夜……
想到这里他来不及犹豫，马上跳起身来向远处跑去。在人类世界称王称霸的他，根本没有受到过像这样的欺凌。他跑着跑着，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再加上在狗群中显得身材过于短小，很快就被他们追上了。猛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被撕裂开来。不好，他们已经咬到自己的腿了！
他拼命挣扎，舍下了自己腿上的一块肉这才逃脱。经历了这些的他，完全没有精力思考别的，只能一瘸一拐的向前蹭。每向前走一步，脚就会痛得钻心。他只能忍着腿上的剧痛，找到另一个足以依靠的墙角，趴了下来。
一阵阵困意袭来。他每一挪动，受伤的两条后腿就钻心的疼，这种状态下的他愈发想念从前健步如飞的自己，在他梳理过往发生的每一件事的时候，忽然他的头脑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这笑容，是那个女医生的。
他曾经吃过女医生的一颗糖……
女医生的一颗糖……
一颗糖……
他越想越不对劲，顾不得伤口疼痛，饿了就从垃圾桶里翻食物，渴了就去寻地上的矿泉水瓶子，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居然真的走回了他熟悉的路上。凭着记忆，他摸到了女医生心理咨询所的大门。
6.
他拼命地用爪挠门，想向女医生问问清楚。门开了一个小缝，就在他认为可行，想要证明自己身份的时候。门被猛地打开，在这一瞬间，他就被重重地打倒在地上。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男人，手中提着木棒，那木棒打在他头上，很疼。
他隐隐约约地想起，他那天打她时，她是怎样的疼痛。甚至是要比自己疼百倍千倍的那种疼痛。
“哪里来的土狗？竟然敢袭击医生？”它的耳朵嗡嗡直响，只能听到朦朦胧胧的问话。同时还有沉重的木棍不断地击打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的生命马上就要消失了。
恍惚中，他看到了她的身影，她不停地向自己招着手“小远，小远，快过来，我来保护你！”
他是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吗？他对她那样做，她还会原谅他吗？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只有她，无论自己变成什么，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和磨难，她对自己的爱，从来不会改变。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土狗的嘴里喷出一口血，躺在血泊之中。
7.
“你们演的很好。”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是时候让他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女医生屋里简陋的床上。旁边是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助手。
“原谅我对你用了一些技术手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发现了一张铺在地上的狗皮。
“让你借用这张狗皮，了解一下你母亲经历的痛苦，顺便让你明白，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在你遇到危险时，不嘲笑你，还能伸出手来帮你的，只有你的母亲，还有你身边的亲人。你现在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吧？”
吴远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失神，只是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三天后，吴远拿着他母亲的照片去公安局投案自首。
「短篇小说」杀害她之后，他变成了一条狗
注：最近热点新闻中曝光的“弑母案”，让人触目惊心，对于自己的生身母亲，最爱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下手？义愤填膺的同时，也很悲伤。
希望通过这个故事，让天下孩子明白，无论怎样，最疼爱自己的只有母亲。而任何时候，也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受到丝毫的伤害。
一首《时间都去哪儿了》送给天下子女，不要到父母走不动了，自己也老了，才后悔自己对父母，还有好多事，没有来得及做。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