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的拾荒者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气温下降并有小雪，气温是下降了但没有下雪，在家里敝了两天想出去透透气。于是，身着下雪天应有的保暖装备，出门漫无目的遛跶。

外面微风、下着似有似无的冰沫沫，虽然温度还只是零下一度，却特别冷，冰沫沫飘到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像针扎一样刺疼。

不觉到了一处旧城改造的拆除现场，拆毁房子的断砖头、四分五裂的旧窗户、旧家俱、弯七拐八的旧钢筋，偌大一片，在寒风冰沫中显得荒凉冷清。

我想要是前些年这里砖头可以择好的在建新房时使用，旧窗户、旧家俱能用的还可以废物利用，不能用的可以作柴烧，废旧钢筋可以卖到一块到两块钱一斤，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荒凉的样子。

可现在人工涨了、废旧又不值钱，谁也不在乎。拆除旧屋反倒成了一个负担，是要在重建时进入成本的。正感叹资源浪费时我发现一个角落处有人在清理从砖头瓦砾中捡来的旧钢筋。

清捡钢筋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精瘦精瘦的男人，不像我全副武装，他穿得比较单薄，手上戴着纱质手套，已经清捡了好大一堆旧钢筋。我问他现在旧钢筋多少钱一斤。他说：价格很低就五毛。我问他：一天能捡多少斤呢，能卖多少钱?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堆旧钢筋说：这就是半天的成果，大概一两千斤。

我说：这些能卖百把块钱吧，只是天气太冷了些。他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一个同伴去喊车了。他边清理旧钢筋边同我说，我是在旁边一个工地做事，听说要下雪放了几天假，出来捡点废旧，免得在工棚又要打牌。我说：你们一年累到头，休息几天，打打小牌，轻松一下也好啊？

看到同伴还没来我又有兴趣听他讲，于是说起了他的故事。我就是吃了打牌的亏，我以前还是一个小包工头时，先是与工友们打小牌，后来我们老板，就是包工程给我们的那个人，没事要和我们一些小包工头玩，说打这种小牌没得味，干脆推牌九。

第一次我们玩得小，半天下来我输了好几千元，我想输几千元换来老板高兴，只要老板肯照顾还是值得的，我不像其他几个输了的人那样垂头丧气，表现得若无其事。老板说我有气魄，是个搞大事的人。

后来，老板真的对我比较照顾，工程给得比别人多，价格也好，这之后，虽然也玩牌但有输有赢，几年时间积攒了几十万元。再到另外一个工地，也跟了不同的老板，我有了先前的经历，别人邀我打牌时胆子大了，打得也大，有时还在宾馆里打，一打就是几天几夜，那里有吃的、有喝的，没钱了还有专门给放贷的。

有一次我输了十多万元，心里很痛，好几天提不起精神，牌友来看我说打牌总有输赢，输了要赶本，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十多万元光靠做工能赚回来？只有打牌回本才快。

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又上场了，玩的比上次更大，当时想只有大打才能更快的回本。开始赢了好几万，我想趁手气好赢到二十万就收手，不一会赢的又输出去了，我不甘心，心想赢回老本就不干了，不知不觉把带出去的钱输光了，还借了现场放款人几万元。

赌场借的钱利息贵得吓人，千分之五，必须尽快还了，我的钱输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套房子了，可不敢向老婆开口。过了几天老婆到 工地来了，是放贷的人找到了她，开始是她对我吵骂。我想自己做了亏心事就让她吵呗，她见我不吭声就撕打起我来，我推了她一下，头碰到了砖头上当时晕了过去。

这下我慌神了，在工友们的帮助下把我老婆送到了医院，老婆轻微老震荡，头部缝了十几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她住院期间，放赌债来了好多次，他们很凶的，我只好拆东壁糊西壁，又找别的放贷人周转了几次。几次周转后赌债已经涨到了三十多万元了。

老婆出院后要与我离婚，我想离婚也好让她带着儿子免得天天遭到放债人的骚扰，房子也让大舅哥买了，一半给我还了赌债，一半留给了儿子。

赌债还清了，可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失失魂落魄回到工地，不吃不喝在棚房睡了两天两夜，工友们怕我出事找到我老婆，老婆说离婚了，我是生是死不关她的事。大舅哥来了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通，末了说儿子都那么大了，只要我诚心改过，他就劝他妹子与我复婚。

我大舅哥说以后不要想一步登天，老老实实做工程，他还以他自身为例，说他这么些年搞废品收购也赚了一些钱，那可是一分一厘赚来的。

听了大舅哥的话我才回过魂来，这一年多以来，我不论大小钱只要是合法的凭自身努力能赚的钱都赚。大舅哥也说了什么时候有钱能赎回房子什么时候就给他妹子做 工作与我复婚，只差十多万了。

我听了他的故事说如果不输光了，现在在家里烤火多好啊。他说这就是命吧。这时他同伴来了，他告诉我是他大舅哥，拖了一部板车来。他对大舅哥说：不是喊个小四轮吗？大舅哥说：小四轮要二十多元呢。他对我笑笑，转身用板车装旧钢筋去了。

我想人怎么就这么贱呢？只有经历了失去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