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第十章：别后相思空一水 4
文/柳青陵
众人不敢轻易出去，怕中了圈套，但解药的效力在慢慢消退，若是再不能出去，便只有死在桃花瘴气之下。
十、别后相思空一水（四）
忽地，红影止住了上升的势头，竟然急速下坠，蓝玉的心狂跳不已，直至看到红影不再下坠，挂在了松树上，才稍微安心。原来，疤面女子在下坠之时，手中长鞭挥出，正好缠在第二棵松树上，她便在空中飘来荡去。她略稳身形，看准第一棵松树的位置，收了长鞭，直飘到树上，再一个翻身，落到地上。
“果然是上不去。”疤面女子神情凝重，“我用长鞭上到了第三棵松树，目力所及，却再没有看到有第四棵松树，蓝珏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她说这话时，众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她，尤其蓝玉的眼神，震惊之中，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她的心莫名一颤，只觉面上生凉，抬手一摸，蓦然发现，她的蒙面巾不知何时，已然失落。
失去面巾的遮掩，疤面女子的容颜暴露在日光下，那张疤痕交错的脸竟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俏丽无双、宜喜宜嗔的容颜。“惊鸿！”蓝玉悲凉地唤她的名字。她是在骗他吗？若然不是，她的脸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回复当年的模样。
疤面女子见伪装被拆穿，索性不解释了，只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惊鸿已死。我现在的名字叫沈无心。”蓝玉不由笑起来，整个人顺着岩壁滑下去，不多时，眼角沁出滚滚泪珠。“好个沈无心！”他笑着道，“你以为改叫无心，就能绝情绝爱？你确实做到了，你骗我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真的以为是大哥毁了你的容貌！那天晚上，我拿着匕首，差点就伤了大哥。”
沈无心面无表情，任由蓝玉说着，待他说完了，她才道：“赛华佗，女神龙，如今这条道是行不通了，我认为去密道看看，也许会有出路。”欧阳明日和上官燕点头，一行人正准备再去密道查看，忽见山壁上有东西飞速坠下。待那东西停止下坠，众人才看清，那竟是一条藤蔓编成的绳索。
片刻之后，绳索开始来回晃动，显然是有人顺着绳索下来了。众人心生警觉，分别寻找藏身之处，上官燕将欧阳明日推到岩壁之下的一个凹洞，又去将呆立原处的张大妈拉进洞内。沈无心等人藏在了树后，蓝玉本来没动，是她硬拉着他过去。他们才刚隐藏好，绳索的晃动停了，过得一会儿，晃动又起，但直到那绳索又再停止晃动，他们也没有看到有人下来。
众人不敢轻易出去，怕中了圈套，但解药的效力在慢慢消退，若是再不能出去，便只有死在桃花瘴气之下。“我去试试。”上官燕第一个走出去，“就算这是蓝珏设下的陷阱，也必须冒险了。”欧阳明日想要劝阻，让她等着，自然会有人去探路，可他知道劝不住她，便把这话咽了下去。她不是一个遇到危险，就利用别人的人，其实他也不是，只是一想到她要去冒险，他就忍不住，把她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上官姑娘，还是我去吧。”蓝玉从树后走出来，“若是大哥设的陷阱，他也不会对我不利。”沈无心看着他摇晃的身形，要阻止他的话险些就冲出了口，又生生地压了下去。她知道，他这是在找死，以他现在的身体，最大可能就是还没爬上去，就力竭摔了下来。可是，他以为她骗了他，她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只会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都别争了，蓝珏要对付的人是我，理应是我去。”沈无心不等蓝玉走到绳索下面，一边说着，一边急速掠到了绳索前面，伸手一攀，瞬间向上窜起，“我到了上面，若是没事，就晃动绳索，你们便赶快上来。”
“惊鸿。”蓝玉低声呢喃，“你到底是怎么想……”“想要知道她怎么想，你慢慢问她就是。”欧阳明日将轮椅推到他面前，笑着道。他愣了愣，随即摇头道：“赛华佗，就算你能治好在下，也没有机会问她。”
欧阳明日看向上官燕，眼中透出几许萧索，道：“蓝公子，事在人为，不放弃希望，就永远会有机会。”他曾经便是这样，虽然最后的结局并不如意，但至少他在该努力的时候，绝没有放弃。蓝玉不由得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他唇边漾起一丝浅笑。
“绳索动了，沈姑娘到了山崖之上！”上官燕一直注视着绳索，却没有注意到欧阳明日的目光，“时间紧迫，我就不再客气，张大娘和嘟嘟不会武功，还请阿红姑娘和白姑娘分别背着他们先上去，赛华佗由我来背，蓝公子就要麻烦沈姑娘辛苦，多跑一趟了。不知道我这样安排，你们有异议吗？”众人都无疑义，唯有白沁兰有些迟疑，但她却什么也没说。
很快，红绫便背着嘟嘟上去，再来是白沁兰和张大娘，沈无心趁隙又下了来，帮着上官燕把欧阳明日的轮椅系在绳索上，由上面的人拉了上去。“沈姑娘，蓝公子受伤颇重，还是你们先上去吧。”上官燕考虑到蓝玉重伤，理应由他先上去。
沈无心却道：“女神龙，还是你们先请吧。”上官燕猜到她的心思，知她是有话要单独和蓝玉讲，也不再跟她谦让，背起欧阳明日，到了绳索旁边。
“上官姑娘，你的气血可顺畅？”欧阳明日心知两人重量不轻，不觉担心上官燕先前的伤势。“没事，已经好了。”上官燕利落地抓紧绳索，向上跃起。
到上官燕两人上得看不见影，沈无心走到蓝玉面前，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良久才问道：“三月之期早已过去，你何必还受那鞭刑之苦？”“这是我的事。”他语气冷淡，看也不看她。她不禁一叹，幽幽道：“有些话，我只能现在说。我没有骗过你，你想象不到，我为今天的样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蓝玉震惊地看向沈无心，她满面凄苦，像是受了绝大的委屈。他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酸涩的柔情，缓缓道：“惊鸿，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过去了。只要你愿意放下仇恨，我们未来还有很长的日子……”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有些不确定地瞅着她，涩声问道：“或者你是觉得我一头白发，配不上你了？”
沈无心刹时泪流满面，再也压抑不住心底如藤蔓般滋长的相思，扑到蓝玉怀中，用手捶着他的胸口，抽泣道：“你就知道冤枉我，我何曾说过嫌弃你的话！倒是我，我告诉过你，我已经不是惊鸿了，你还敢要我吗？”
蓝玉凝视着沈无心哭得狼狈的脸，那上面有太多的情绪。爱恋的、伤心的、后悔的，更多的却是自惭形秽，他瞬间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寒，但那也只是刹那间的事，他将她拥得更紧，柔声道：“只要你答应，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沈无心不觉放声大哭，仿佛这些年，她一直就等着这句话。她在见不到他的时候苦苦思念，见到了又忍不住恨，用言语去伤他，都只是为了在仅有他们两人时，听他这一句。蓝玉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轻轻地吻她。他略带凉意的唇落在她的眉间、她的脸颊，最后轻轻点在她的唇上。他小心翼翼地加重力道，忘我地汲取着她唇瓣的芳香，她亦回应着，柔顺地微启朱唇，让他的舌头灵巧地滑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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