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临大事有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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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看到有人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心中万分羡慕,继而会去探究:
这些人的这份从容镇定,究竟是先天禀赋,还是后天习得?
如果是先天禀赋,那我只有深深膜拜;如果能后天习得,那该如何修习?
这个问题我曾得出一些结论,偏向于后天习得的结论,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个结果。
首先,我内心深处是渴望这种能力是人人都能习得的,而不是独属于一些人的禀赋;
其次,在看了那么多文章和书籍,以及一些实例之后,我更倾向于人是具有成长型思维的,所以我自然而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种镇静的能力,源于后天习得。
既然有了这份认知,自然渴望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只是缺乏契机,没法继续深入下去。
直到我今天读到《事实》一书的第四章——恐惧本能,心中突然有了明悟:这份镇定功夫,莫不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才能这样从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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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曾经有一句话很流行:哪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学着前辈样子,治病救人,和死神抢人罢了。
是啊,那些与最危险的疫情抗争的白衣勇士,白大褂下面都是一张张平凡普通的面孔,这其中,就有一群年纪尚幼、但勇敢无畏的孩子。
他们不知道疫情的凶险吗?他们不害怕自己感染生病吗?他们真的就这么大无畏吗?
他们知道,他们害怕,他们并不无畏,但是他们有一颗勇敢的心,克服了这些害怕之后,他们迎难而上了。
这就是他们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本能之后做出的选择,正是因为这份选择,他们显得伟大。
《事实》一书中,把全球的人按收入高低分为四个等级,从第一级开始,逐步向上,最高的是第四级。
对于人类最恐惧的一些东西,书的作者作了统计,位于前四的答案分别是蛇、蜘蛛、位于高处和被困于狭窄空间。
人类对一些事物的恐惧,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植根于脑海深处的,对于人类祖先的生存非常有帮助。但随着社会的进步,原来一些恐惧的东西,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前面四项,仍然排名靠前。
作者举了一个例子,第一级的人,为什么怕蛇呢?
因为他们比较贫困,医疗场所很少,万一被蛇咬到,恐怕没地方治疗;即便有地方,医药费估计也承担不起。所以蛇成了他们恐惧的一种东西。
如果收入等级逐渐往上,人们对蛇的恐惧就没有那么强烈了。道理很简单,收入高的地区,医疗场所遍布,人们也付得起治疗的费用,只要送治及时,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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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恐惧蛇的案例引申开来,我们在处理突发情况、危险场景时能淡定从容,很可能就是因为在我们内心深处,对这样的情况和场景已经不再恐惧。
这种不恐惧,可能来源于无数次的演练或实践,已经形成了丰富的处理经验,变成了肌肉记忆一般的存在,遇到相应事件和场景,就知道如何应对。
有备无患,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有一些事件或场景我们可能不常遇到,也没法进行针对性演练,但我们仍然能够比较从容的面对,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样的情形,应该源自能力的迁移。
这就像我们学习一样,学会了一种技能,就能将这种技能应用到不同的场景当中。
比如学会了开车的基本技能,那么在雪地开车、山地开车、坑洼路段开车等特殊场合,我们就能根据基本技能,参照遇到的路况,将车在不同的场合开着走。
如果在雪地开车多了,相关的雪地驾驶技能就会得以加强,形成一种本能般的技艺。
我们学习不就是强调这么个结果吗?要举一反三,灵活应用。
反复的演练、不停地实践,再加上对所习技能的迁移使用,造就了我们应对突发情况或危险场景时的“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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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还有一种说法叫做“每临大事有静气”。
这份静气,来源于心中对恐惧本能的克服,也可能来源于面上的强绷。
强绷的代表人物,就是东晋名相谢安。
前秦苻坚百万雄兵攻打晋朝时,谢安表现得非常从容,当手下传来捷报的时候,他正跟人下棋,略看了几眼,便将捷报放到一边,淡淡地说,孩子们打了胜仗,又继续下棋。
但是等到宾客离开,他立刻高兴得手舞足蹈,在跨过门槛时甚至将木屐的齿踢断。——这是真的绷不住了。
百万大兵压境,谢安能不紧张吗?但是他的紧张能表现出来吗?他只有维持表面的从容,从而感染到身边的人,让他们各司其职,才有可能创造奇迹。
这样类似的例子,在历史长河中数不胜数,所以老祖宗才教导我们,要“喜怒不形于色”。
察言观色不止是相士的本领,这也是我们跟人打交道所必须的。当一个人的喜怒没有通过言色表现出来时,我们是摸不清对方底细的。
这就需要我们采取各种方式,让对方有所言行,才能察其言观其行,从而对对方做出判断。
反之,就需要我们在与人交流谈判时尽量少地表露言行,就像谢安那样,要会绷。
绷得住,淡定从容有新路;
绷不住,气急败坏必末路。
仔细回想一下谢安的言行,就可以看出,他是竭力克服了对战争失败的恐惧本能,不从言行上有所表露,才会感染身边的人,使领兵的、后勤的、朝廷的等各方面势力都认为他有破敌妙招,这才能配合无间,创造著名的以少胜多战例——淝水之战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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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末尾,放一个《事实》作者的亲身经历。
那是他担任助理医师的第五天,正是午饭时间,正式医生都去吃午饭了,这个时候,护士慌慌张张地进来说,有架飞机坠毁了,伤员正用直升机运到这里来救治。
当时作者被这种紧张气氛所感染,看到受伤的飞行员被送进来,胳膊和腿都在痉挛,他认为这是一种癫痫症状。
然后看到飞行员的连体衣服很难脱下来,接着,又发现地上一大摊红色,立刻下了“伤者大量失血”的判断。
在跟伤者交流时,作者听不清伤者说什么,但认为是俄语,立刻用俄语跟伤者交流。
此时,在作者心目中,这名伤者变成了被瑞典击落的苏联飞行员,他立刻又有了“苏联正在进攻瑞典,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的恐惧。
在这样接二连三地恐惧下,他的应对非常失措,幸好护士长吃完午饭回来了,她首先制止了作者割破伤者的连体服,因为这是空军的专业制服,价值超过一万瑞典法郎。
然后告诫他不要踩在救生衣上,因为他正把红色的救生颜料踩得到处都是。
接下来,护士长又从容不迫地脱下了飞行员的连体衣,盖上几条毯子,然后用瑞典语告诉对方,你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23分钟,所以在发抖和抽筋,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听不懂你说的话的原因。
护士长的镇定从容,让这位在例行飞行任务中坠机的瑞典飞行员得到了安慰,要不然,还真以为是落到了苏联人手里。
一个没有经验,错误连连,又因为恐惧本能做出了许多错误判断;
一个资深专业,应对有方,从容不迫地判断症状并采取对应措施。
你品,你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