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秋波

民国十年，秋

      夏日的烈阳逐渐淡尽，浅秋的风，藏着几分夏末的余温，翩迁落叶跃入波光粼粼的水面。秋日的江南水乡，秋水生凉。

      老爷和太太伉俪情深，多年来只有萦芑一个女儿，夫妻都不是迂腐之人，便将女儿当成男儿教养。

      萦芑小姐也不像其他闺秀那般只会弹琴绣花，小小的她已经穿着颜色鲜亮的骑马装骑着小矮马跟在老爷的马后小跑了。振天跟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小姐。

      那天老爷和他都没在，小姐偷偷带着丫鬟和奶妈去了马场，不知为何平时乖巧的小矮马突然受了惊，吓呆了小姐，母亲迅速反应过来扑过去把小姐护在身下，被矮马踩了好几下，一旁的丫鬟看着眼前的意外状况大声尖叫起来。

      还是当初振天出生的产房里，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振天呆呆地跪在床边，耳边听着身旁的老爷似乎在和父亲说着什么。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突然放声大哭。

      萦芑小姐那天只是受了些惊吓，休养了几天便恢复了精神。她愧疚自己害了奶娘，而且她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过振天了。

      这天，小姐找到振天，向来飒爽的她低着头对他说，“对不起。”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香囊，不等振天回过神来，就跑走了。

      振天回家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枚和田玉平安扣，他把玉扣攥在手里，似乎温暖了他入秋后逐渐冰冷的手心。

      他拿出那个铁盒，把玉扣连同之前小姐的生辰八字一起放回香囊，再放进铁盒里面。

      后来，老爷在家请了个颇具名望的先生，想到还有很多像振天一样穷苦人家的孩子，干脆就办了个乡学，招附近的孩子一起读书。

      那时侯振天已经不再只会陪着萦芑小姐了，母亲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才能苏醒，家里的负担也开始日渐沉重。

      振天开始学着替父亲分担一些家里的重担，同时他更加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于是，他上午跟着大家一起读书，下午在老爷家里做工，晚上就偷偷翻墙进到萦芑小姐的的院子里，和小姐一起练字，温习功课。

      那年秋天，似乎所有的忧伤都伴随着树叶一起飘下，他轻拾一地阑珊，摩挲着那个藏有他心事的铁盒上面的纹路呢喃：“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