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橄榄树——三毛
写她,要以一首情歌开始:“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且莫对我责怪……”。这是王洛宾写下的他晚年最后一首情歌,送给他永远也等不到的情人:三毛。
喜欢三毛,是在高三的某个周末。那时经常借买学习资料的由头逛书店,然后流连在文学作品区,拿一本“闲书”一捧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犹记得,那天的晨光格外明亮,我在校门外的小书店邂逅了《梦里花落知多少》,以为是郭敬明的小说,没想到是本文集,作者三毛。看了一半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她,高考前便偷偷搜罗到她的所有作品,都看了个遍。(这学习态度,很庆幸还能考个不入流的大学)
李敖曾说三毛伪善,说她“有白虎星式的克夫、白云乡式的逃世、白血病式的国际路线,和白开水式的泛滥感情。” 忍不住想说说李敖,都知道您活得有棱角,可是都这把年纪了,又学富五车,有必要这么刻薄吗?能将“克夫”这词用在一个孀居女人的身上,只在90年代的电视剧里见过这样没水平又尖酸的嘴脸。
喜欢三毛,更佩服她被感情伤得千疮百孔后还能全心全意爱得起来。她的初恋是学校里的一名大才子——舒凡,三毛无比炙热而又认真的感情,让年轻的舒凡觉得好累好怕,在她坚定地提出结婚的要求时,也意味着彻底失去了他,她的初恋就这样莫名夭折了。(舒凡真名梁光明,美国纽约摄影学会的创办人,连续59次荣登“世界摄影十杰”,2001年逝世。)后来她傻傻地爱上一个有妇之夫,直到婚前才真相大白。再后来和一名德国籍教授恋爱并接受对方的求婚,可惜命运弄人,结婚前夕,新郎心脏病发猝死,三毛搂着爱人直到他冰冷僵硬,年轻的她在爱的世界里彻底奔溃,吃了大量安眠药,后被家人及时抢救。 不久三毛带着支离破碎的心去往曾留学过的西班牙,与暗恋她多年的荷西重逢,终于得到稳稳的幸福,开始了梦想中的打理柴米油盐的生活,也才有了我最爱的《撒哈拉的故事》。
婚礼在撒哈拉沙漠举行,没有香槟和鲜花,荷西送了她一颗完整的骆驼颅骨,被她视若珍宝。结婚要到当地小镇上,她这样写道“由我住的地方到小镇上快要四十分钟,没有车,只好走路去。漫漫的黄沙,无边而庞大的天空下,只有我们两个渺小的身影在走着,四周寂寥得很,沙漠,在这个时候真是美丽极了。”要知道,这是快中午的时候,非洲的沙漠里走了四十分钟,也只有三毛会觉得美丽,若是我只会捂着被晒得火辣辣的脸直嚷嚷口渴。
在撒哈拉生活,对于我们也许是艰苦的,甚至是可怕的,对于三毛却是人生最美的日子。“地是水泥地,糊得高低不平,墙上砖块接缝地方的干水泥就赤裸裸的挂在那儿。抬头看看,光秃秃吊着的灯泡很小,电线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墙左角上面有个缺口,风不断的灌进来。打开水龙头,流出来几滴浓浓绿绿的液体,没有一滴水。”这就是她在撒哈拉的家。然而她像个会生活的神,能将这样一间小屋打造成温馨的爱巢,能将枯燥的日子打理得浪漫而又甜蜜。沙漠里没有沙发,她用捡来的砖头和棺材板做成了颜色鲜亮的长沙发,用废弃的轮胎做成单人沙发。她为荷西做粉丝吃,生在西班牙的荷西没见过,问这叫什么,她说:“雨”,多好的名字(每次吃粉丝,我都会想起这段)。这样一个充满诗意的女人,当然能将单调的生活过得津津有味。
也会吵架,吵架后她哭肿了眼睛甚至哭肿了脸,写道:“离开父母家那么多年了,谁的委屈也能受下,只有荷西,他不能对我凶一句,在他面前,我是不设防的啊!”这句话说到很多女人的心里。老赵总是不明白,为何他说我稍微重点我就会歇斯底里,事后总是不解地问:至于吗?可惜他不喜欢看三毛的东西,这件事他恐怕永远都弄不懂了。
幸福的日子随着荷西的离开而破碎,他在一次工作中潜入海底遇难。难以想象,在得到消息的刹那,在那片没有一个亲人的沙漠里,她是如何独自承受这份悲伤的,又是怀着怎样悲痛的心情将荷西安葬的。后来她写道:“荷西,你答应过的,你要在那边等我,有你这一句承诺,我便还有一个盼望了。”
多年后,三毛遇见王洛宾,再次陷入爱河,然而对于三毛至深至诚的忘年情,年近八旬的王洛宾顾及部队环境、家庭子女、社会影响,没有接受三毛的追求。而当三毛改变初衷离开后,王洛宾才彻悟到自己失去了一份多么宝贵的感情。
面对感情,三毛爱得没有退路。一次次的伤心绝望,犹如利剑一次次剜了她的心,直到生无可恋。正如她所说:“选择自己结束生命这条路,是一个更幸福的归宿。”1991年,她选择了这样的归宿,享年48岁。那年我七岁,在一个乡村小学上一年级,正横平竖直地学着写“一、二、三……毛……”,从没听过她的名字。
最后,以她作词的一首歌结束: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