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涯,你在咫尺
第二章,请带我,飞向那逝去的岁月5
虽然有甄雪在不停地活跃着气氛,可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微妙的尴尬。从赵影穿的那身商场过时的打折衣服,还有眼角细细的那几丝皱纹,我知道,她的情况并不太好。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来我不止一次想象过重新见到她时的场面,可是现在当她真正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除了那一句不咸不淡的,你好吗?我居然已经无话可说了。
时间是最伟大的魔法师,在它面前我们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最后分手的时候,是甄洋送她回去的。我和赵影默契的都没提出来要对方的联系方式,只是平静的道了个别。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依然平静地就像无波无澜的池水。于是我也就安心的享受这少有的闲暇时光,至于明天,以及明天以后会怎么样去面对的问题,我懒得去想。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一个星期之后,甄洋来到我家的那天。
“哇!”刚一走进屋子,他就闻到了炸春卷的香气,于是立刻放下手里的水果闪进了厨房,伸手抓起一只就往嘴里塞,被烫得咝咝的吸着凉气,还在说;“香,真香。”
我妈微笑着,只要有人夸奖她的手艺她脸上立刻就会出现这样满足的表情;“慢点慢点,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当心别烫着。”
“不用担心他,他这张嘴早就被你惯得金刚不坏了。”我一点都没夸张,从小甄洋就爱在我家蹭饭,我妈一弄什么好吃的他准到,比狗鼻子还灵。
“瞧你说的。”甄洋嬉皮笑脸地说;“阿姨,需要我帮忙吗?”他作势卷着袖子,可是同时又悄悄向我递了个眼色。
把炒菜这样的小事提升到艺术的高度恐怕是女人独有的本事,粗细均匀的土豆丝被麻利地倒进滚烫的油锅里,发出“嗤”的一声响,然后随着我妈手中锅铲的上下翻飞开始了舞蹈,各种各样的调料加进去,整个过程就好像看着一个青涩的少女在你面前蜕变成了活色生香的女人一样神奇。
“都出去,都出去,别在这里给我添乱。”我妈把刚盛进盘子里的菜递给我,顺势把我两都推出了厨房。
不得不承认,他对我妈脾气的了解程度恐怕已经超过了我,我心里忽然冒起了一丝温暖,这些年我不在家的时候,也就是他会花这么多时间来陪我妈。
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甄洋,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一一他这个人脸上是藏不住事情的。
果然,他开口了;“有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对他这一套哄小孩的玩意嗤之以鼻;“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错”他得意地笑了;“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
“说说看。”我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扔过去,顺便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少抽点烟,没看电视上那么多得肺癌的……”不知道别的家庭主妇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我妈灵敏的嗅觉让她在“禁烟斗士”和“烟客”的游击战中战尽了上风。紧接着她宣布;“一一开饭了。”
我妈充满威胁的眼神和饭桌上扑面而来的香气完全达到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效果,于是我们明智地掐灭了手中刚抽了一口的香烟。
一桌子的菜都没有堵住甄洋那张嘴,他嘟囔着,“阿姨你做的菜为什么就这么好吃呢?我都想要我妈来拜师学艺了。”
我妈笑纳了他的恭维,而且还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香喷喷的回锅肉;“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说到你妈嘛……”她自豪地说;“年轻的时候我就经常说她,我们女人会烧一手好菜这才是王道,可她就是不用心……”
“那是那是。”恭维现在已经升级成了马屁。不过话说回来,我妈也就吃他那一套,“你不知道,那时候……”眼看着她又要将这随口的一句话变成恐怖的长篇大论,我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刚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好消息是我们头,就是那个你见过的吴佳,她觉得你的业务水平很不错。”甄洋一下子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更好的消息是,最近公司收了好几件东西,所以两天后就有一场内部的鉴定会。”他故意提顿了一下,给自己夹了一只鸡腿大快朵颐。
这个关子卖的恰到好处,我妈立刻放下筷子聚精会神地竖起了耳朵。
“吴佳决定,由你来主持这次鉴定。”他满嘴油光得意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争取这事,你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我叹了口气,而我妈却已经兴奋得红光满面,“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了,小甄,阿姨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年头想你这么重情义的不多了。”然后她转过脸来,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你这两天得好好准备一下,多看点书,或者上网查查资料什么的,别到时候丢人现眼。”
甄洋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怎么样,你还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还考虑什么?”我妈斩钉截铁地大声宣布;“我做主,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郁闷地低头扒了一大口饭,感觉自己就像甲午之战时那个可怜的李鸿章,明知道自己签的是丧权辱国的条约,可还得满面笑容地面对那些趾高气扬的小日本。
可太后老佛爷都发话了,我还能怎么样?好吧好吧,权当是为了我妈能高兴点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我不得不面对天知道我妈从哪里找回来的那一大摞“收藏马未都”之类的书,当我试图向她解释这些东西在实际操作的时候价值几乎等于零。可是她只用一句话就封住了我的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比不看好吧?我可不想你在那种大场面丢脸,要知道你丢的可不是你自己的脸,人家甄洋……”
“好吧,我看就是。”看着她衣服语重心长的表情,我明白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了。于是赶紧抱着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2014年1月十五日早上7点15分,在闹钟执着的叫声中我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有完全亮。在我打开了灯的同时,对面日历上那道粗大的红笔印迹立刻撞进了我的眼睛,这是我妈的习惯,每一个重要的,或者说在他看来重要的日子都会被作上这样的记号。
那条黑白条纹的领带是我妈昨晚专门去商场为我挑的,还好,她没有给我弄一条那种大红大绿,类似马戏团小丑系在脖子上的玩意回来,要是那样,我恐怕真的很难鼓起勇气走出门。
十分钟以后,楼下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一声接着一声,我苦笑着匆匆往楼下跑,身后响起了我妈的声音;“把牛奶和面包带上……”可是我来不及答应她,因为好几户习惯晚起的人家已经从窗户里发出了愤怒的骂声。
趁着他们的怒火还没升级,我赶紧拉着甄洋钻上车落荒而逃。
走进吴佳的办公室时,我注意到坐在她旁边那几个年轻人的目光不停在我和甄洋之间转换着。其中的两个家伙,时不时的偷眼看着吴佳,目光里那种欲望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但是在落到甄洋和我身上时马上就变成了非常强烈的敌意。精彩,看来这家公司里打吴佳主意的人并不止甄洋一个。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这家公司的底细甄洋都已经告诉了我,所以我知道这些家伙的想法,吴佳的爸爸,也就是渝城收藏投资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兼老板吴英杰,现在已经基本上不再管事。而吴佳又是他唯一的女儿,谁要是能娶了她,立刻就可以财色双收。我在心里冷笑着,一个个的算盘打得都精,也不怕胃口太大吃撑了。
当然局面也并没有那么糟糕,起码我看到了甄雪。当我看到被一身职业装包裹的她人模狗样地坐在吴佳身边时,我承认,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我愣神了,她居然一脸平静地站起来主动和我握了握手,然后递过来一张名片。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提醒我,这小丫头一直不告诉我她也在这里工作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一刻,想看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是在向我示威。
“总经理助理?” 看来混的还行。我笑了笑,直接无视了她无声的挑衅。
然后我依次跟每个人都友好的握了手,这个人人都习惯了衣冠楚楚地勾心斗角的职场江湖有它自己的规则,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风度这玩意其实一文不值,但是既然已经人在江湖就必须要死撑到底。
“好了,人都已经到齐,那就去会议室吧。”吴佳站了起来。一如上次见面时的干净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
渝城的冬天一向阴霾得令人心生厌倦,可是今天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会议室的采光度看起来很不错,无数细微的轻尘在阳光下以一种曼妙的姿态翩翩起舞。
“小雪,可以开始了”。随着吴佳一声令下,甄雪立刻站起来放下了卷起的百叶窗,然后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幻灯机。
小丫头口齿伶俐得很,我相信在这一点上吴佳绝对功不可没,因为她娓娓而谈的神态明显有一丝吴佳的影子;“我大致介绍一下,这三件瓷器客户都说是清代中早期的作品,其中有一件康熙时期的青花花觚,虽然没有明确的款识……”
甄雪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保险柜小心翼翼地捧出三只锦盒。在她弯下身把盒子放上桌的那一刻,我注意到,在场的大多数男人虽然都在努力装出一副聚精会神听讲的样子,可是眼睛却已经就盯在了一个绅士绝对不该去看的地方。
看着这些明显已经“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年轻精英们,我忽然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一一那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那个偷听到我和他哥商量怎么瞒着大人去河边游泳可是又不带她去的时候会哭着鼻子口口声声威胁要告发我们的小丫头,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另外一个事实是,这个小丫头的胸部真的很有料。
我悄悄看了一眼甄洋,他倒是镇定得很,完全无视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一切,不过以他的迟钝,这才是正常的表现。
我想我是真的老了,老得已经失去了与时俱进的动力了。一个女人利用自己天生的本钱去和男人战斗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我还是莫名其妙地感到愤怒。
于是就在她停下来喘口气同时用一种勉强算得上媚眼如丝的眼神横扫全场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行了,你说的这些基本就是配图下方的文字资料,还是把实物拿出来吧。”
她悻悻地向我翻了个白眼,不过我并不在乎,因为我知道甄洋一定也注意到了吴佳的脸色有些难看,小丫头到底还是差了点道行,难道就不知道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尤其是这个女人的地位比你高,姿色也差不到那里去的时候你得学着收着点吗?
三件瓷器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头两件完全不值一提,即使还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我还是一眼就判断出了它们的年龄就算比甄雪大可是也绝不会超过她的爷爷奶奶。用书面语言来说,就是;“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和升值潜力”。
不过就像所有真正的美女都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一样,当那件“疑似”康熙官窑的青花花觚一取出来我顿时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我很难解释,可是我真的相信这些上了年头的宝物都是有灵魂的,当你抚摸着它光滑冰凉的釉面时会感觉到它正在跟你娓娓讲它的故事。我的前一个老板说,只有最有天赋的家伙才会有这种直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真的感觉到它们在用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方式在和我交流。
“没有错,它是真的,真正的康熙官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了这句话以后,我看到对面镜子里自己暗淡的影子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当然这只是错觉一一甄雪刚刚重新拉起了紧垂的百叶窗。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我看到吴佳看着我的眼睛同样闪闪发光。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所谓的考察就已经宣告圆满结束了。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扫一眼,然后就能确定决不会搞错?”终于忍不住开口的这个人长得很像香港的电影明星古巨基,虽然是在向我发难可眼睛却在看着甄洋。
和我想的一样,站出来应战的是甄雪;“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人家没把握?”
“你难道没注意到,他刚才连只放大镜都没用,就那么一点时间,我甚至怀疑他根本连上面的图案都没看清楚,可他就敢断定一件价值起码上百万万的收藏品的真伪!”“古巨基”显然并没把甄雪当做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他冷笑着,不屑一顾的翻着白眼;”不是一百块,也不是一万块,是上百万知道吗?上百万!”
我知道小丫头是真的生气了,即使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类似现在出现在她脸上的这种奇怪的笑容就没少让我和甄洋头痛。
“我差点忘了,上次是谁拿着放大镜照了足足一个多钟头,然后煞有介事地告诉那个来卖东西的客户,他的齐白石收卷是赝品,可是没过几天,”她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一个星期对不对?那幅收卷居然在另一家公司一一同时也是我们最主要竞争对手的拍卖会上拍出了一百五十万的高价!”
古巨基”已经气得脸色发白,可是我们的甄大小姐却似乎一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继续乘胜追击;“对了,上百万哦,那可还不止一百万吧对不对?”
“好了,小雪。”一直气定神闲坐山观虎斗的吴佳终于在“古巨基”即将恼羞成怒的关键时刻出手控制住了局面。
“老实说,我也觉得顾先生的态度过于随便了些。”看到吴佳和甄洋几乎是同时皱了下眉,我立刻意识到这个语气平缓,戴眼镜的年轻人一定远比“古巨基”要有分量得多。
“怎么,赵毅你也对他的鉴定意见有疑问?”吴佳不动声色地说。
“我说了我只是有些质疑他的工作态度而已,要知道这毕竟是价值不菲的一件瓷器。”赵毅轻轻扶了下鼻梁的眼睛,语气不急不躁显得既斯文,又稳重;“干我们这行,恐怕没有人敢说他永远都不会有打眼的时候,其实我也挺佩服他的眼力,从接下这件瓷器开始我一直就在留意着,说到它的真伪我也倾向顾先生的判断,不过一一”他话锋巧妙地一转;“我觉得能力固然重要,但相比起来还是谨慎的工作态度更要紧一些。”
的确是不好对付的家伙,巧妙的一击,显然已经深得“避实击虚,围魏救赵”的精粹。
形势已经一目了然,7个人,我和吴佳不算的话,甄洋兄妹是一方,那个长得像“古巨基”的林雷和赵毅是另一方,最后那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男人谢飞听说早已有了老婆孩子,所以他似乎打定主意绝不趟这趟浑水,无论哪一方他都笑眯眯的不得罪。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不过一旦有人加入进来,这种微妙的平衡马上就要面临被打破的危险,我想,这恐怕才是赵毅他们针对我的真正原因。
这家公司并不大,可是看起来复杂的程度决不在我以前工作的“华夏”之下。
“大家都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不错,很坦率,有些争论不过这在所难免。在座诸位都是公司最得力的员工,我希望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产生矛盾。现在,我宣布一一”
任何地方都一样,关键时刻,只能由一个人来做出最后的决策,随着她目光扫视全场,刚才还各怀鬼胎勾心斗角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出人意料地,吴佳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绽放出一抹非常有女人味的狡黠笑容。不过,即使她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我仍然发现了从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疲惫与无奈。
“ 在我们公司内部,大家一般都直呼姓名因为我觉得这有助于加强团结。”这话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吴佳却微笑着站了起来;“所以,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顾墨城一一欢迎你的加入。”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我深深吸了口气,好像这样才能把我要说的话从身体里挤出来;“对不起,可是我想再考虑一下。”
吴佳脸上的微笑和刚伸出一半的手顿时僵在了空气里,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犀利,像是要刺进我的灵魂里那样死死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这让我不得不把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墙上的那面大镜子上面,相比起我们人类而言,它才是最冷静的家伙,不动声色,但是每个人的表情却都在它面前无所遁形。
赵毅他们的表情如释重负几乎同时松了一口大气,这并不奇怪,用兴灾落祸的眼神来打击甄洋也早在我的预料之中。连旁边的谢飞都显得有些好奇,一直表现的胸有成竹的甄洋这时候也端不住了,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向我逼视过来不过被我躲开了, 而甄雪一一小丫头气急败坏的表情看起来简直想要杀人。
“为什么?”甄洋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不过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三个字就像在搞笑,可是除了这个我真的无话可说。
甄洋一言不发,站起来拂袖而去。而吴佳则表现的非常有风度,亲自送我出了公司大门。整个过程甄雪一直站在旁边板着脸恨恨的看着我。
晚饭时,我妈看着桌子上我亲手烧的四菜一汤,神色忽然一黯,不过她马上就调整好了状态和我谈笑风生,关于我今天面试的事连提都没提。到是我自己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今天本来应该有希望的,可是……”
“算了,工作这种事有时候就是要靠一点运气的,不着急,没准过几天还有更好的一下子就撞上了这都是说不准的。”我妈非常配合地打断了我的话,于是我顺势转移了话题一一其实我根本没想好后面该说些什么;“今天我来洗碗吧。”
不过最后洗碗的人还是我妈,因为她担心我会打碎东西。默契这种东西其实一点也不神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从我学会做饭开始,每次我做错了事的时候就会用今天这样的方式来表示歉意,久而久之,如果说我妈孤儿寡母27年来相依为命的生活就像一首旋律略带忧伤的乐曲,那么这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音节。
晚上我早早就上了床,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玩手机,连音乐都没有听,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重复
一一我是不是已经快要失去这个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朋友了?
这个我不敢面对却又无法逃避的问题让我不得不用力闭上了眼镜,然而一幕幕场景就像一群刚刚集体越狱的逃犯气势汹汹地围住了我,它们欢呼着,叫嚣着,一点也不给面子地粉碎了我想要将它们重新打入大牢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