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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我的悲伤留给自己 你的美丽被人带走

2020-03-13  本文已影响0人  明月天下MO

明月对纸灯对诗,一字一句总关情。

纵使嬉笑似玩味,入笔深处亦沾襟!

“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被人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我是李煜,如果你愿意听,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公元975年是我人生的分水岭,在此之前我是皇帝,在此之后我是囚犯;在此之前我很快乐,在此之后我很悲伤;在此之前我的作品只是传唱,在此之后我的作品将会传世。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帝,虽然我父亲是皇帝,但我还有五个哥哥,我只想做一个搞文艺的二逼弟弟,因为我喜欢文艺上的那些琴棋书画,而且只有做一个文艺弟弟才不会被我的哥哥们猜忌而招来杀身。我只想要封一个王,我只想做一个搞搞文艺的二逼弟弟逍遥王。我对逍遥的要求就是有诗、有酒、有琴、有乐队、有舞女、有玩伴。事实上我的要求全部都达到了,我就是这样逍遥快乐了20年。就在我以为这一世就这样快乐了的时候。我父亲来圣旨了,要我赶紧去京城准备登基做皇帝,我的五个哥哥这些年都死了,我父亲也快要死了。圣旨到的那天我正在逍遥快乐。我记得我是哭着上的车去京城登基的,我真的不想当皇帝,而且我也不会当皇帝呀。

但我还是当了皇帝,一大群人把一件皇袍往我身上一套,然后他们在下面一跪,说我现在已经当了皇帝,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当皇帝,我只知道如何逍遥快乐的,他们说你只要和以前一样逍遥快乐就算是当皇帝。啊!原来不需要改变,不需要辛苦也可以当皇帝,早知道我干嘛一路哭着来当皇帝呢!

于是我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失去,就高高兴兴地当上了皇帝,而且还有了更销魂的诗、更醉人的酒、更精致的弹琴、更强大的乐队、更漂亮的舞女和更有趣的玩伴。“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天上人间呀!当然快乐间,也会有些无趣的大臣说些什么玩物丧志、励精图治的话来阻止我的快乐,也会有些讨厌的家伙拿些什么国库、灾民、军防之类的公文来为破坏我的快乐。这些家伙呀怎么知道人生的快乐,滚开,我要他们统统都给我滚开,谁都不能阻止、破坏我的快乐。

当我又以为这一世就这样快乐下去的时候。975年的一天,一群大臣们慌慌张张地跑进宫来向我报告,宋国那个叫赵匡胤皇帝带着十万大军打到我们的京城来了,啊!这个赵匡胤为什么不在他自己的国家里面喝酒唱歌、跳舞快乐?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夺我的国家,坏我的快乐呢?

大臣们对我说,敌人既然打过来了,陛下你应该走出皇宫到城墙上去看看!阿,当皇帝还有城墙要看吗?我无奈地走出皇宫来到大街上,看到有很多人在街上跑来跑去,他们是些什么人?大臣们告诉我说:这些都是你的百姓呀!啊!皇帝下面还有百姓吗,我一直以为皇帝下面就是大臣和宫女。

我爬上城墙望到赵匡胤那个家伙在向对着我喊话,说只要我献出城墙、退位投降就退兵不杀。如果投降?没有了皇位,那我岂不是没有了乐队,没有了快乐!不行!我要保卫我的快乐,保卫我的皇位,保卫我的皇宫,保卫我的城墙。尽管我也不知道要如何保卫这座城墙。

为了保卫这座城墙,我生平第一次看见了战争,第一次看见了死亡,第一次看见了鲜血,第一次听见了哀嚎,第一次听见了惨叫。有人告诉我说,这些都是痛苦,痛苦?原来这世间除了快乐,还有痛苦!原来只有我一直活得快乐,我的百姓一直都很痛苦!

为了保卫这座城墙,我看到了无比残酷的战争,看到了更多士兵的死亡,看到了更多将军的鲜血,听到了更多百姓的哀嚎,听到了更多生命的惨叫。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保卫这座城墙!而这座城墙又是为了保卫这座皇宫!而这座皇宫又是为了保卫我这个皇帝?

……

错了!

一切都错了!

应该是皇帝保卫皇宫,皇宫保卫城墙,城墙保卫皇帝的百姓。

真正的皇帝不是看有多少人对你跪拜,

真正的皇帝不是看你穿的是不是龙袍,

真正的皇帝是看你能不能保全你的百姓。

原来我以前做的一直都不是个真正的皇帝,我决定做一次真正的皇帝,我要和宋国谈判,我不再犹豫要不要投降。我投降的条件只有一个,请宋国放过京城金陵全城的百姓,赵匡胤还算是个厚道人,他答应了。于是我决定投降,决定献出城墙,决定引退皇位,决定放弃我所有的快乐。那一天,我拜别宗庙里的祖先,道别皇宫里的大臣,辞别默默垂泪的宫女、黯然神伤的舞女,当然也告别了街上衣衫褴褛的百姓。然后转身负荆走向了对面的宋营。一路上宋国的士兵狂笑着,嬉笑着,用各种难听的语言喊叫着,那又如何!当我钻进囚车的那一刻,我反而感到一阵从来没有过的快乐,今天,我真正做了一回皇帝,

他们把我押到了东京,给了我一处不新的房子,房子里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长着一棵不高的梧桐。没有了过去的喧闹,没有了往日的繁华,没有了家乡的好酒、也没有了熟悉的玩伴,我感到失落、孤单又无聊,没有了生活的快乐,我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辛亏还有一棵有生命的梧桐,我喜欢在暖日的午后和月明的夜晚,坐在这个梧桐的院子,看树叶片片坠落,看着它们在忧郁与不舍间,在思索与踌躇间、回旋着,徘徊着慢慢告别根基坠落大地。那树叶好像是我,我又好像是那树叶,都曾经在春意盎然和夏季缤纷时拥有灿烂的生命,忘记了珍惜,等到秋风萧飒,强离故土,对生命无力自主时,却又充满了留念与不舍。我再不孤单了,这棵梧桐就是我新的伙伴,秋风就是我的琴声,满院的梧桐叶都是在为我伴舞,这个院子就是我新的皇宫,在这个皇宫我只做自己的皇帝,我的臣民就是我的心灵。在这个洒满梧桐叶的院子里,我突然为我一直漂浮着那颗灵魂找到了安放,尽管我现在似乎没有了一切,但我还有诗,有从前没有的寂静,有从前失去了的灵魂,有这个洒满梧桐叶的院子。诗、院子和寂静和灵魂就是我新的生命。

他们问我需要什么,我说我只需要一支笔,一些纸和一个女人(我的皇后小周),白天有三顿饭,晚上有一盏灯。当你内心有了安静,灵魂有了安放,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再多。以前拥有快乐时,我没有好好体会过快乐,现在身处悲伤时,我决定好好享受着悲伤。

只是我还是止不住地想念那已经伦失的国土和永远回不去了的家,我知道这些都已经成为了遥远的梦。梦境中我的国家那是多么美丽,幅员辽阔、山河壮丽,宫殿雄伟,宫苑内珍草茂盛、鲜花遍地、藤萝缠蔓。我也常常思念那些曾经陪我快乐的玩伴,给我劝谏的大臣和帮我杀敌的将士,不知他们现在有没有和我一样很快的衰老。唉!美丽的国家,美丽的时光,美丽的容颜,都像那流失的江水和凋落的红花一样,随着春天一同远去再也回不来了。很多个夜晚我会在这些梦境中醒来,分不清现在与过去哪一个是梦境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在天上哪一个在人间!我只有披上衣服,登上楼台,靠着栏杆朝着故国的方向尽力远眺,可是望到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野草,想不到这辽阔的天际竟没有一处可以收容下我的思念和忧愁。我的心头就会涌上一阵一阵的悲伤,这阵阵的悲伤让我听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这是一片片来自心底的声音。于就在这样一个个悲伤的夜里,我把这一片片来自心底的声音都一一刻化成诗。然后再用酒精把自己灌醉,才能沉沉地睡去!

《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浪淘沙令》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个院子只能囚住一个人,却囚不住一颗心。在我失去了现实世界的皇位后,我却登上精神世界的皇位。我写完这首《虞美人》的那天是我42岁的生日,赵光义派人给我送来了一杯酒,他现在才是现实世界的皇帝。

我知道这是一杯毒酒,但我必须喝下,我别无选择,

我知道我喝下毒酒的这一刻,我的生命将永远结束。

我也知道在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的诗将会代替我活下去,并活到永生。

你或许以为我只是故意用特别凄美的曲调

来假装我很怀旧,假装我很痛

其实我是真的很怀旧,

而且也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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