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
面前这个熟练地吐着烟圈,一头大波浪的女人是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
我们差不多有五年没有见面了。
我实在很难把她和记忆中那个穿着绒线衫运动裤,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重合在一起。
“你和你丈夫后来怎么了?”我记得在我离家那年,她刚刚结婚。
女人,也就是我同学小燕扯了扯嘴角,继续吞云吐雾。
“我离婚了?”
“是他不好吗?”
“不,他很好。是我不好。”小燕弹了弹烟灰,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印象里她是个温婉的人,怎么才几年就变成这样了。
“你大概很好奇吧。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场梦。”小燕把手里的烟蒂碾碎。
接下来来的两个小时,她向我讲述了这些年她的过往。为了便于讲述,接下来我就采取第一人称了叙述。
我嫁了个普通工厂里的工人,相比起姐姐,我的婚姻就是拿不出手。
我学历比我姐高,可到头来,我却嫁的不如姐好。每次回家,姐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动辄成百上千的,而我和我老公,只有几样蔬菜瓜果。
呵呵,母亲的眼神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一直记得有次我爸问老公每个月工资多少,他回答一千多时,我爸那种古怪的眼神。大概是看在我面上,才没有当场讥讽出声。
有人对我说过,两个女婿丈母娘总是会比较的,总有一个特别好,另一个就会差点。而我丈夫就是那个差点的人。他不会甜言蜜语,但他实在。
后来,我进村干活了,也算是吃了半碗公家饭。可在那样的环境里,依然是食物链最低端。
每天看人脸色,而我居然还要面对托我后退的父母。
他们是地地道道农民,思想守旧,相信农民是可以当家做主的。
离家一百米处盖了一个煤气站,因为离家近,很多人都去举报了,但调查下来说是合法合规的。
大家也都偃旗息鼓了。
父亲不相信,就三天两头故意找茬,多次举报后,村委找我谈话,让我回家做通思想工作。
我回家把事情一说,我爸拍着拳头说这是为了正义。
我规劝,就当为了我的工作,忍一忍不行吗?
那你和我断绝关系好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也许因为不是唯一的孩子,所以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断绝关系的话来。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
先说到这的时候,小燕看了我一眼,满脸羡慕。
她对我说: 真羡慕你啊!独生子女就是好。你爸妈应该不会为了一点事情就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吧!
当时我愕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后来,小燕年底的提干机会没有了。实在混不下去了,她也离开村里去城里找其他工作。
小燕心软,本想断绝往来,可还是放心不下。
可惜,也许孩子多了就会有比较。作为村干部时的小燕都没得到父母多大的关注,何况是做了工人呢!
说穿了,还不是因为没钱。
后来,两人离婚了。
小燕说,她不想拖累着丈夫永远被娘家人看不起。
小燕干活更加拼命了。可惜,赚的钱永远只够温饱。
看着姐姐姐夫出入豪车,动不动买上千的高档货,而小燕只能节衣缩食,把省吃俭用剩下的钱买了年货,带回家。以此希望获得父母的高看一眼。
可惜,这永远是不可能的。
小燕笑笑说,后来啊我发现,女人只要不要脸,那就什么都有了。
说着她拿出一个新型手机给我看,还把手腕上戴着的分量十足的金镯子给我戴。
这些都是那人买给我的,送你。回头我再买。小燕说。
我不敢收,说太贵重了。
她笑了笑,没再坚持。
现在回家,我也能抬头挺胸了。
晚上睡在娘家,再也不用睡冷冰冰的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