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情,说说爱散文青春

仍有说话未曾讲

2018-07-17  本文已影响329人  素秋子

很久不见。你好吗?

有一段时间没有公开发表文章。这些日子里我读了很多人的日记,手札,有些人生前并不试图将文字公诸于世,有的人写着写着更觉寂寞。我也读了一些鉴赏文字,一些小说,一些论画画,论设计,论建筑,论美学的作品。后来我开始读《巨婴国》,变得很不安。回过头去看《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又稍微平静了一点。后来我翻了很多刘慈欣的文章,他的评论文章也很精彩。我开始尝试着走出自我的小世界,去接壤外部环境。

有一天出差的时候,在工厂里评审样品,车间十分闷热,周围都停水了,十几个人围着小小地方一个个细节去检查,浑身都是汗水。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认真,并没有不满。我内心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一个庄稼汉在炎热夏日里挥动着锄头耕种,他既没有想到收成也没有想到播种,只是一下下地翻动脚下的泥土,播种是自然的,收获也是自然的,一切都合乎自然。我喜欢与众人一起劳动,比起坐在空调房间里写文章,我也会喜欢双手触摸着木头,金属,皮革,布纹,板材的真实感,比起说一些空洞的话,我更乐意去传达一个斩钉截铁地解决命令。实干胜过空谈。

但我一直都是客人。在工作里,生活里,家庭里,恋爱里都处于一种局外的状态。牵绊变得非常薄弱,一个项目开始,我全情投入,一旦结束,我就完全退出。即使在关系里,我也是很薄弱的一环。我不清楚这种淡泊的情感是否可以被理解,它在我们这个社会形态里是否是多元中的一元,还是要被除掉的异类。

我的德国同事告诉过我他的一位好朋友的故事,年到四十五,他的妻子突然抛弃了他和两个孩子,到农场去隐居了,后来她有了一位六十多岁的情人,两人每天在森林里打猎,种树,劳作。我很是惊讶,为什么呀?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实在太无趣了,就逃走了。那孩子怎么办?他耸耸肩,我的朋友焦头烂额只能自己照顾孩子。她对自己的孩子真能狠下心来呀?谁知道呢,开始时候没有回家,现在每个星期孩子们会到农场去看望她。就这么过了一年光景。

她不是一位严格意义上的称职妈妈,可是我倒是对这个女人生出很多的向往之心。我很想了解她怎么做出这样的选择,怎么在母亲与自我的身份里取得平衡。如果我是她的孩子,我能理解她吗?我会感到被抛弃的伤害,还是感觉身为一位有勇气的母亲的孩子而自豪?如果未来我的丈夫是个无聊的人,我能忍受几十年而不发疯吗?我想象了那个四十五岁的女人,一头金发,结实的身材,不苟言笑的脸庞,一双深邃的蓝眼睛。

有一次成都飞广州的航班上,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长居香港的英国男子。两个多小时的旅程,他把自己家中所有的情况都给我说了一遍。他有一位姐姐,是石油工程师,一位妹妹在美国攻读导演硕士学位。他本人也是石油工程师,与他妈妈一样。他爸爸是规划建设工程师,参与香港地铁多条线路的规划设计。他的爸爸妈妈离婚已久,他随爸爸长大。问他与单身父亲生活是什么感觉,他说每个星期都要烧一次房子,因为他爸爸不会做饭却硬要表现父爱。他讲起来的时候很幽默,我与他都哈哈大笑。他似乎没有过多地被父母离异所影响。我问他是否想念母亲?他说会的,但母亲有自己的生活。她是一名矿物质探测工程师(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英文单词的话),她喜欢在世界各处偏僻的地方探测稀有的矿物质,不想耽搁自己丈夫,便分手了。但是每个孩子都很喜欢她,觉得她很酷,只要她回香港,每个孩子都会飞回去的。后来他去美国参加妹妹婚礼,给我发来照片,我见到了他父母的合照,很地道的英国人,父亲儒雅,母亲身材发了福满头白发但神采奕奕,两人拥抱,看得出相爱的岁月之长。

我想他们之间肯定有过纷争与痛苦,但我喜欢这一对夫妻,又喜欢他们作为父母的本人,他们的人生是有层次的,不是单一的,他们有很多个丰富的侧面。他们有爱有恨,但他们仍培养出了三位优秀的孩子,并且性格开朗。他们自己的人生精彩并且后来的生活也自由纷呈。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几个独立个体的交集,有如一首交响曲里的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萨克斯风,组合出高跌宕起伏的乐章。而不是大多中国家庭里看过去清一色的管弦乐里声音高低略不同的乐器,发出的都是大同小异声音。

故事听得多了,心态多多少少发生了变化,但如果不真实去体会,始终有一点浅薄。我一直自认为是同性恋的支持者,我有不同的同志与拉拉的朋友,我们可以很开诚布公地交流。但在米兰住宿时候,有一晚住在了一名女同家里,初次见面看到她就隐约有所感觉,但我不懂意大利语,并不清楚她挂在门口的T恤上面的话意思是“我是女同你介意吗?” 我有一点介意的其实是她不允许我穿自己的鞋子进入房子,必须把鞋子留在门外,而我把拖鞋落在别的地方了,所以一直打着光脚。房子有一点陈旧,二战后的建筑,百叶绿色木窗,我的房间门锁坏了。但出门在外并不讲究,我们简单交谈后借了同事的拖鞋我便去洗澡了。

当我在洗手间里吹着头发的时候,突然停电了,她惊叫着从另一头的房间里跑出来,很不安的问我是否安好。我当时一脸懵,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敲门进来,我感到很尴尬。她非常激动地让我停下电吹风,并停下了洗衣机。那时候我不懂,意大利的墙壁电路,而且地板漏水,我光着脚,幸好站在了干的地毯毛巾上,不然十分容易触电。她很介意我动用了电吹风,而我还是很懵,和她解释了洗了头吹头发不是很正常吗。她把我带到客厅里干的地方让我继续,但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人生里第一次在女人的目不转睛之下吹头发,那一刻有点窘迫得恨自己不是光头强。头发吹到半干,她问我“你是否还有其他衣服可穿?”我一愣,想起自己的衣服都扔洗衣机里。她说“那你来我房间吧,我们身材差不多,你可以穿我的衣服。”我突然感到有点不自在,连忙感谢并且拒绝,匆匆吹干头发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所在的房间很大但是也很空,床头上挂了一幅很大的画,是一个裸体的女子。虽然我常在西方人卧室里看到张贴的人物海报,但还是第一次要睡在一幅这样大型的画旁边,感到一点别扭。第二天她坚持不允许我动洗衣机,而是她自己帮我把所有衣物都拿去干洗。坦诚地说她人不错,并且她到过厦门,我们交流得还可以,她打着鼻钉,满头打结的长发,波西米亚风的裙子,当她拉着我聊到深夜说话有点混乱,四十年单身讨厌男人,当我看到她把我的内衣叠得整整齐齐时候,我突然有一点害怕,决定提前退了房间。一方面我安慰自己,毕竟钱都付完了提前退对方也没有损失,另一方面退一万步也是自我保护。第二天我找了其他理由说工作提前完成了要离开米兰而告别,她显得很不安,我也很内疚感觉似乎伤害了她。如果她不是女同,我还会害怕吗?我不知道。我或许还没有完全做到接纳,即使我内心以为自己是个很开放的人,我有一刹那鄙视自己的狭隘。可是作为一个常年旅行的人,我又潜意识地避免任何危险。无论最终是什么理由,我都看到了自己想法里倡导的理念与实际行动的差距,我对自己有点失望,如果日后再碰到类似情况,我想我应该要处理得更妥当一些。自我周全之外,我应该做一个更坚定的支持者。

第一任男友在我们分开很久后的一个晚上打电话给我,他问起我近况,我如实相告。他说他一直都很喜欢我,但是我有些念头吓到他了,他一直觉得我很想出家。我笑了,其实出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是说某天你感到悲伤绝望就跑去寺庙里面剃度然后割裂与世界的联系。出家也是要审查的,并且有考察期,要有佛缘才能成为佛门中人。虽然现在的伪弟子伪大师很多,但严肃的出家人都是很遵循规则的。人是很容易产生偏见的。譬如我对那位意大利女子,比如他对我。但或许他是对的,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并不寄希望于被理解,这是我读了许多札记后的结论。保持惊讶感也是一种乐事,竟然还可以这样,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多么好啊,有人与我如此不同!我翻阅着隐居的独居的日记,发现的共同点甚至多于分歧点。当人们不试图去要求理解,而是力求活得完整全面,力求陈述得更清晰,理解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农夫耕种时候不会要求种子马上变成谷物,因为他了解要结出麦穗以前,他要播种,要有充分的阳光和雨露,他得挖得够合适,并且耐心等上几个月,才会看到金澄澄的麦田。当人自身还蜷缩成一团时候,是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理解的,先伸展自我吧。

我一直都没有读完《安娜卡列尼娜》,我被托尔斯泰深深地折服了,也被他大大地打击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写的。就像初次读康德,对自己的智力陷入怀疑,不清楚是否还应该思考下去。但是我内心对写作的渴望就像人的求生意志,始终是不灭的火种。即使无法成为托尔斯泰,至少成为更优秀的我自己吧。

很久不见。我最近过得还好。有一点焦虑,很多反思,一些进步。被深深地爱着理解着,我也同样爱着理解着。

策马历九州,无暇以顾盼。

愿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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