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我住在一个临街的房子里,独门独户,顶楼。在杭州这个城市体量达不到一线城市,但房租、房价不断追赶一线城市的地方,自己能以微薄的薪水达到这样的居住水平实属幸运。
唯一不好的一点,“临街”二字已经概括。
加上临的那条街是一条笔直的城市主干道,于是每天深夜都有引擎的轰鸣声。相信很多人听到过豪车加速,那种声音着实让人激动不已,但在快要入睡时听到这个声音,就又是另一种“激动”了。
旁边有家规模中等的KTV,坏,也就坏在这家KTV。唱歌、醉酒都没能将年轻的力量完全释放,于是他们通过深夜的嘶吼、高声清唱来表达自己向往自由的灵魂。
去年国庆假期的头天晚上十二点,楼下传来各式各样底气十足的争吵声、千娇百媚的尖叫声、忽远忽近的叫骂声、隐隐约约的呻吟声,我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所有声音骤然一停。
真可谓:群响毕绝,撤帘视之,楼下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窗帘还没拉开,”红——蓝——红——蓝“的光已经闪了进来,向下一望,我看到了一群人在黑色制服与蓝红光交替闪烁下的沉默、乖巧。
好好的一个国庆假期,过成了一个未来几年逢人便会吹嘘的素材,真好。
楼下有个修车铺,修车铺旁边有个小巷,小巷里每晚九点之后一家流动餐车会悄悄开张,餐车前放着各式各样的食材,每次看到都食指大动。他家主卖炒米饭、炒面和炒河粉,掌勺的是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帮忙的一男一女好像是他的父母。有时候吃完晚饭,只饱了七分,从公司回来看到他家出摊,一定会把剩下的三分补齐。
所以我胖了。
他家出摊的小巷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但是每天客人不少,有时候两三位客人会摸着黑坐在旁边准备好的饭桌前,迎着从运河边穿过的风,低头呼噜呼噜的吃着东西。
有时候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忙碌的样子,我竟然能从餐车前冷冷的光里感受到一丝“家”的味道。
像我们这些离家在外几千里的人,同时保持着一个默契——很少提“家”这个概念。寄房东篱下,没有任何的安全感所言,没有安全感,何来家?就连我的父母也保持着这个默契,跟我打电话时,“家”字从不轻易出口。
楼下步行两分钟左右就是京杭大运河,再走走就能到大兜路历史街区,街区旁边有座寺庙,名字非常好听,叫“香积寺”。
一直以来自己都有个愿望,去就近的“卖鱼桥”码头坐船,沿着运河到“武林门”,再从“武林门”上另一艘船,晃晃悠悠的去西溪。
和女朋友在“卖鱼桥”等过几次,有几次船只满员,眼看着没有靠岸直接开走;还有一次室友来杭考试,考完后几个人去西溪玩,结束后想坐船直到住处,等了半天,路过大叔告诉我们这段时间船只停运,最后只得打车。
昨天晚上睡得很晚,等到两三点的时候,楼下的嘈杂又开始了,有几个瞬间我想下去看看,想仔细听听他们为什么争吵,想看看他们的表情是不是真的那么撕心裂肺。
四点的时候,我将睡未睡,听到有个男孩子在楼下大声唱:“夜长梦还多,你就不要想起我!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痛!”
紧接着街对面传来了几声女孩字的嘶吼声,声嘶力竭的。
他们在一起多久?是不是今天借着酒精和氛围的烘托,将往日的喜欢和爱慕变成了子弹打进彼此的心底?
在空旷的大街上放声歌唱,彼此大声争吵,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