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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开》15

2019-03-23  本文已影响4人  匠叔

虚度的那几年


人们担心的是吃不饱饭而不是担心娶不到媳妇,女儿不值钱啊,女儿只能算半个儿子,分地就是这么分的,儿子能分一分地,女儿就只能分半分地,女儿一嫁出去,生产队就把那半分地给收回。

谁家里有女儿的,要么年幼早早送人做童养媳,要么潦草找户人嫁了,直接生到那臭木桶里不要的也多去了,早出去一个,家里就可以少个人吃,多出一份饭比白花花的银子还来得实在。

有人给父亲说亲,母亲也便顺利嫁给了父亲,母亲才十六岁,可这算是很平常的一桩婚事,一个当嫁,一个当娶,父亲大两岁。

父亲跟庆华村长他们是发小,上屋阿公年龄稍大些,也一起上过几年学,后因文革学校停办。那几个字还挺实在,对于玩玩牌九是绰绰有余,这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当然没好事,加上人穷了,歪点子脑子就跟跑火车似的。

庆华姑父家的家当时还算了得,可惜无子找了个从小游手好闲的庆华做儿子,也给败了。在庆华的一番唆使之下,等天一亮父亲几个就下地。

父亲对母亲说:“下地去了啊,中饭让他们小孩顺带到田头,自个来拿就好。”

然后和村长庆华几个人下地,路是从近七家后门走的,经过个水坑,顺带把近七也喊上,山脊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太阳升起的地方,这山不太高,但常年背着太阳,被人称常背山,山的另一头便是阴山,比起阴山,这山还算好,太阳下山的时候还能照上个把时辰,只是照的多半是夕阳,村里有些田在这,半山有个天然的石洞,他们走几步过了那水坑,便直往洞里开赌。

可父亲的手气不算差,庆华就没那么幸运,掏钱的多数是他。父亲是知道,反正家里穷得就个空锅了,这钱出庆华身上,再输回去也不心疼,可是赢了回家也不敢啃声。庆华向来不好动,不过赌也只是为了找乐子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越赌胆子越大了,这班不太聪明的人这天天往山上跑不见地里长庄稼,也明白家里女人迟早要知道的,可一开赌就跟着迷了似的,后来连失明的阿太都知道了。

母亲说:“不许再赌,等咱们有了孩子,往后日子长,你想你的孩子出生后跟咱一样穷下去啊。”

母亲虽没上过学可从小好强,明事理,她说的话只有道理,她不会随便说话,总会先琢磨好,她的这些道理放平日父亲是知道的,可这个时候父亲也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父亲只是放喉咙根回答:“嗯。”继儿把饭咽下去,配了一口蛋羹。

他嘴里说的是“嗯”心里想的是“滚”,依旧满脑子赌虫,只是没说罢了,父亲一心向赌是铁了,之后断断续续为这事吵过几回。

那天母亲终于爆发了,在田间干活的她越想越是气愤,过去便拿起割猪草的弯镰刀砍在父亲抓牌的手上,那气势今个非得废了这手,刀落,父亲的手背一道红。

母亲的举动让在场的人惊呆,父亲也懵了,她说:“继续啊,赌完了回家吃饱了下午继续。”

父亲把眼瞪着,跟嘴那么大,对着母亲,也顾不上那手了,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他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气上头了。

父亲缓过神起身跟母亲回家去,她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跟范了错的孩子一样,乖乖地回到家。

我以为他至少三不吃饭,然后跟母亲求情......

那他中午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吃饭,回家只字没提。

那刀下手不重,父亲只是破了些皮肉,没大碍,这点分寸对母亲来说是能拿捏得准的。

从那起,庆华下地干活再没喊过父亲,他也很小心跟父亲说话,他害怕母亲的刀,他跟母亲说话也总先看看手上有啥,如果啥也没,他就多说几句,反之他就说句类似:“吃过饭了没”之类的客套话,只是他在别人面前,他把父亲怕母亲的事说了一遍又一遍。

父亲如实讲述起手背那道疤。

父亲说:“那会年少,无知啊,还穷,穷得脑子被蛀虫给蛀糊涂了似的,蹉跎了好些年。”父亲摸摸手背的疤。

倒是母亲显得有些难为情了,母亲说:“你哦!”然后笑了。

她知道,当初也是拿他没辙狠的心,这辈子她对父亲也就狠过这一回,邻居们快忘记了这事,说他们和气,从没没红过脸。

“我得庆幸啊。”父亲又摸了摸手背的疤,回忆起往事,父亲居然也会像个小孩一样羞涩起来,这刻在母亲眼里他或许还是是个小孩。

母亲又打趣说:“那会这几个男人回到家灶都不知道从哪头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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