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与望
“六块?我要的是五块啊,不是六块一碗的。”
“这就是六块,你说要加点臊子,现在肉这么贵,六块我都亏本。”
“那你给我换一碗,不加臊子,五块钱一碗的。”
“都已经做好了,你手里又不是差这一块钱,真是,怎么就这么顽固。”
“我这......我就喜欢吃五块的......”
“算了算了,你吃吧吃吧。”
我正赶上回家的第一趟车,坐下没多久,就听见车外传来这一阵小吵闹。
这是一家卖早餐的小店铺,可能因为太早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店里是一个老板娘和她十来岁的女儿,正在准备今天的早餐。屋里的餐桌很空,店铺外面的路边还有两张餐桌,其中一张正坐着一个老人,大约有七十多,接近八十岁,满头白发,高颧骨,背驼了许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桌上有一台笨重的老人机,很破旧,上下缠绕了几条白色胶带。正前方放着一份早餐,隐约可以看见清澈汤底上飘有几粒肉丁和葱花。
和老板娘争吵完后,老人并没有像想象中的满怀开心的津津有味的吃完这份早餐,他动作很慢,也很仔细,一点点吃完这份五块钱的六元早餐。此时,店铺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吃早餐的人也多了,十块的,十二块的,十五块的。老人正准备给旁边的一对情侣让座,听到他们向老板娘吆喝:“老板,微信转给你了。”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两次,很小心的拿起自己的老人机,放在右边的口袋里,伸手抹了两下嘴,便走了。
后来,他也上了这辆车,我才发现他早就把背篓放在了车上,里面用蛇皮袋装满了东西,鼓鼓的。十分钟后车子发动了,他很小心的护着他的背篓,不时的摸着右边的口袋。等我醒来时,发现他早已下了车。
也许他是为了进城给自己的儿子女儿送东西,也许是为了赶早儿卖山货换一些钱财,也许是赶着早班车匆忙回家,也许是为了省下这一块钱给小孙子买糖果,也许......我无法猜测他有怎样的牵挂,让他用自己的尊严和卑微包裹这份纯真和爱,将它干净的送到牵挂的那头。我想,那时他必定是很轻松的很开心的微笑着回到这头。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同一个站点,同一辆车,同一家店铺,或许我依然能够听到他说;“六块?我要的是五块啊,不是六块一碗的。”
牵挂的这条线被打了两个结,一个是守,一个是望,有人在顽固的不知疲倦的从这头走到那头,有人在不胜其烦的毫不犹豫的从那头接受到这头。有人说,这条线从诞生就是两个死结,谁也别想拆开谁,谁也拆不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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