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中秋

  今年的中秋，整个上海都没能看见月亮，而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天空万里无云，飞机在其中来往穿梭。我站在阳台上，此刻便想到那句“明月照大江”的诗句。此刻的我很安逸。

  人们在月光下，常常想起家乡。我想到我年近五十依然在外打工的父亲，还有我那只有小学文化同样四处奔波已经结了婚的弟弟。很久没有那种家的感觉了，我想这是我的一个特殊时期吧。没有成家就不需顾虑太多，责任少，很自由。

  我想起了我的奶奶。小时候按照家乡的习俗，中秋的时候会做月饼。家乡的月饼和现在的月饼“大”不一样，大到需要用两只胳膊才能将其圈住。月饼是分层的。爷爷小时候爱种花，园子里有各样的花，玫瑰、牡丹、月季、灯盏、菊花……有些我忘记了名字。夏天是赏花的季节，亲戚们有时候会来串客，然后看花，有的人会要点花籽回去，有的人也会移植几株到自己家里。在花将要衰落前，摘下花瓣，晒干捣成末并储存起来。等到中秋的时候，就用这些做月饼。不同的花有不同的味道。等到中秋晚上，等月亮出来之前，摆一张桌子，把月饼放上面，再摆一点水果，点上香。月亮出来的时候，奶奶掐一点月饼扔在院子里。

奶奶和中秋

我曾经问奶奶，为什么这样做，她说这是献给月亮的。我说月亮会下来吃吗，她说会，然后我信了。晚上睡觉前我爬在窗子上偷偷望着院子里，奶奶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想看月亮会不会来，说实话，月亮真下到我家院子里来，我还挺害怕的。奶奶说睡觉，别让月亮看见你，我就不敢看了。我记得有一回，奶奶告诉我，别用手指月亮，尤其是月亮变弯的时候，耳朵会被割掉的。（算是家乡的习俗文化吧）。在后来的某个晚上，我真的用手指了月亮，第二天起来耳朵下面真的流了血，我信了。后来我就故意骗小伙伴，我说你敢不敢用手指月亮，耳朵会被割掉的！

  其实现在最印象深刻的还是小时候跟家人在月亮下面过节的那种感觉。

奶奶和中秋

  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正读大三，那时候我没能回去。（那时正是期末考试，学习考试也变严格了很多）。是父亲打电话来的，他只说了一句奶奶不行了，你看能来吗？我说我来不了，说到这我哭了，因为我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了。但我克制住自己，大脑恢复理智，问父亲，奶奶说什么话了没有，他说奶奶问“shan（简称）呢，shan没回来吗？”我当时直接哭了。后来在学校的一间出租房里面我嚎啕大哭，我想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我想起当时去学校，临走前奶奶从里面的衣服兜里面掏出两百块钱给我，我没要。她从来都舍不得花钱，亲戚们给她的钱她很少花到自己身上。我说，我的钱够用，你留着花吧。没想到，那竟然是见她的最后一面。初中的时候，奶奶在大雪天从我们村走到另外一个村给我送来衣服和钱，她找错了教室，走到隔壁班问那位男老师。老师看到后在学生面前哭了，没办法上课了。找到我后，去了那位老师的办公室，她从衣兜里面掏出几十块褶皱了的钱递给了我。班长正在我旁边，奶奶也递给他几块钱让买点吃的。说实话，她们这一代人的那种节约勤俭的品质，在我们这一代已经消失了。班长不肯要，他很感动，后来他说要和我一起回家，帮我奶奶去挑水。（村里的水是从井里打回来的）。老师不让我上课了，让我把我奶奶送回家去。

  现在我已经工作了，我最想买东西带回去给我奶奶，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2017.10.6晚  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