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忧郁一尺，阳光一丈》第十章：四不像
连载《忧郁一尺，阳光一丈》第十章：四不像
清晨，教室里吵嚷嚷的朗读声在下课铃声中戛然而止，下一秒，教室前后门被拥挤的人群堵满。我们班对食物的渴望，真是很疯狂的。
段柠拉着叶谨晗，在一片人潮中逆流而上，走到教室最后面，我的座位前。
“小言，去吃早饭吧~”
一如过去的几天，她总是笑着要带我去吃饭，那么真诚地笑着，就像她从不知道我对他的喜欢。
以前我还可以厚着脸皮，假装自己不是第三个人，假装自己没有意识到，作为电灯泡的难堪。
但现在不一样了，当我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当我想起过去在悲伤中的暗下决心，当我不断体会着他言语中的深意――我又如何还能再那般，满脸没皮地凑上前去？
“你们去吧，我……我胃疼，不太想吃。”
低垂下头，我缓缓地揉着肚子，怕被看穿我脸上难掩的谎言。
“可是不吃的话会更难受啊……”段柠试图劝我，我想着要再如何婉拒，却听到叶谨晗说：“我们走吧！”
没再等她说什么，就被他拉走了。
我心里忽然空荡荡的，就这样走了吗？
呵呵，本就没几日的交情，人家肯来叫你已是不错了，难道你还期待着他能将你也一把拉走，然后不由分说地逼你吃上几口吗？
你不是段柠，他不会。
嗯，走了，走了也好，省得我去琢磨如何回避。
早餐时间教学楼里很安静，背首古诗效率会很高呢，别瞎琢磨，开背吧！
我振奋起精神，随便翻开必备手册，却正是一篇《诗经》。
“是谁说的‘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不是放手地洒脱~”
我很是洋洋得意，转念又觉得，我或许实在没有真的“耽”过。
如此一来，又陷入一阵发愣中，直到远远地忽听得那作死的声音：
“哎？这不是简言小学妹吗？”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我看着课本头也不抬冷冷道：
“某个万年受气包捡了便宜，就做起学长来了吗？不知道以前跟在我后边哭鼻子的人是谁哦？好像叫……四不像？”
那人忽然冲进来，我抬头就见他憋红了一张脸，气呼呼地说：“我跟你说了，我改名了！改名了！我叫陆阳，陆阳！”
“喔，是啊，鹿羊，鹿羊~”我斜眼看着他，那副激动的模样，和小时候一样。
陆阳，小学六年外加初中三年，把九年义务教育的光阴都拿出来跟我做同学了。
他以前不叫陆阳，是叫做“陆和杨”，因着他爸妈感情甚好，结婚至今近二十年仍是如胶似漆，很自然的，当年他一出生就有了这样一个奇葩的名字。
陆叔和杨姨一直为他们这个创意感到十分自豪，直到有一天，小陆和杨哭着跑回家告诉爸妈，同学都笑他是“四不像”，他们这才狠狠心、一咬牙，把名字改成了“陆阳”。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大概是没弄清这外号的真正来源，于是执着地把“鹿和羊”变成了“鹿羊”。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后来害他卑微了整个小学时光的外号，就是我起的。我当时并没有恶意，甚至不是特意给他起的外号。
只是某日听同学们指着画册说，“你说这个是鹿还是羊啊？”那时大家年少，只知道鹿和羊都是有角的，又是看到画册的简笔画，就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了起来。
“是鹿！”
“不对，是羊！”
然后各成帮派，纷纷在班里寻找“志同道合”的人，等找到我的时候，这场鹿与羊的争论已经很激烈了。
大抵我从小就比较会做人，我想着哪边也不好得罪啊，忽然记起书上有“四不像”这么个词，便是脱口而出：
“鹿和羊都有，四不像嘛~”
从此……那时弱小的小陆和杨背着“四不像”的名，在小学里那是人见人笑，人见人欺。
我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的，于是就带着圣母光环开始保护他。
那时男生们还没开始长个，我个子长得快，挡在小陆和杨面前跟男生们讲理的时候，就显得很有气势。
有几次言语激烈了，我抄起板凳就往他们身上挥，我高大，我威武，谁怕谁？
虽然仍少不了嘲笑，陆阳跟着我还是比较安稳地渡过了小学时光。
但风水总要轮流转的，比如曾经瘦弱矮小的陆阳，步入初中后忽然猛地长高，那张曾文弱的、稚气的脸，也在时光的整容刀下，长成了极其精致的样子。
眉目修长，皮肤白皙，又是吹弹可破……
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容貌，却被这个男孩长了去？
初中后，他爱上运动，加入了学校篮球队，昔日羸弱的身体健壮起来，常引得篮球场上女同胞们一阵阵尖叫。
他开始不断地收到情书，常有女孩堵在班门口向他表白，每逢节日，书桌上总有忽然出现的礼盒。
这家伙，终于是长大了吗？
他和学校里各类男生都相处得很好，从此再也没有人想要欺负他了，也更没有人能够欺负他。
上同一所初中的小学同学本也就不多，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也在他日渐绽放的光芒中，慢慢忘记了他曾经的模样。
人只要自己开始改变，就能抹去一些不想回首的曾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