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丢失的惶恐一刻
旺旺今年3岁,他的童年需要玩伴,只要合得来,都欢迎,阿玉也是这样做的。
晨晨是个活泼的女孩,虽然有时会觉得淘气,但还算应付得来。照看她的奶奶很忙,所以有些时候会把晨晨托付给阿玉。小孩儿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有什么不可以呢?
但是你合格不代表别人就合格。
天空乌鸦鸦的沉下来,可能会下雨,阿玉嘱咐晨晨奶奶照看孩子,自己回家关窗户。好家伙,不超过五分钟,回来一看人没影儿了。奶奶呢,在炒菜!
“孩子哪去了,你怎么还在炒菜?”阿玉急得大叫。
奶奶一边出来一边嘟囔:“就在门口玩耍,说了不要让他们乱跑。”
小孩子有那么听话么?
左右望望看不到,才慌忙地去关火,“赶紧去找啊,别跑到河边去了。”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人多,天空黑压压的,小雨滴已经来袭。阿玉的心跳得像打鼓,一下一下又一下,胸腔快要装不下了,忍不住胡思乱想,掉到河里了,还是被坏人给骗走了?多无助呀!
阿玉万分自责,收什么衣服关什么窗户,淋湿就淋湿了呗,进水就进水了呗,哪儿比得上孩子重要?晨晨奶奶靠不住又不是不知道,邻居们老早就说她带孩子不上心,为此儿媳妇没少跟她吵架,怎么就把旺旺托付给她了呢,脑子进水了吧?
呼吸困难,头脑迷糊,话都说不清了,下一秒就要崩溃。好在上天怜悯,找到了晨晨,正在看河里的小鱼。
“哎呀,吓死了,乱跑出事了你妈妈不得把我骂死。”奶奶打了晨晨几下,算是解气。
阿玉问旺旺在哪儿,她小手乱指,指了一圈,嗨,指望不上,继续找吧,扩大范围,兵分两路,一个往北一个向南。
奶奶却不干了,“老了,腿脚不好,刚才那一路走来给我疼的,快没命了。晨晨爸妈要下班了,还得赶快做饭呢!”说完,竟拉着孙女回去了。
“你家的找到了就不管我家的啦,去你妈的!”
什么尊老爱幼,什么理解宽容,狗屁,全是狗屁!
阿玉骂人了,骂了一位老人,一家邻居,这是第一次。阿玉是安静的,内敛的,围观过不少的骂街场面。那些怒气冲天的妇女们,面红耳赤,出口成脏,肢体动作也非常夸张,你一句我一句,你问候我妈,我问候你全家,你撕我伤疤,我刨你祖坟,你揭我短,我扒你老底。一来一去,犹如一场没有实质意义的低级辩论,一出为无聊观众提供饭后谈资的即兴演出。对当事人来说,徒增负面评价罢了。卖菜杜阿姨就是,自从阿玉看到了她和别人骂架,好感度直线下降,尽管她还是亲切和蔼,随手赠送小葱香菜,但阿玉一想到她的另一幅面孔,难免心中不舒坦。
而此刻,阿玉理解了她们,因为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把脑子里最难听最气人最脏最臭的话搜罗出来,在心中不分先后地吐出来。是的,在心中,残存的理智与矜持让它们没有出口。想这些说这些有用么,解决问题了么?没有,但它是一个宣泄的出口,怒气爆发了,才能专注地解决问题。
天越来越暗,雨滴也稠密起来,阿玉决定左拐向菜场。穿过活禽摊,越过海鲜店,菜摊人是真多呀,挤过来撞过去,要是往常,阿玉会敬而远之,而今天,较了劲儿也要穿过去。向前进,向前推进,推推搡搡地走出人流。犹如经历了重重劫难,终得光明曙光。
在面包店外,站着我的小男孩儿。
旺旺,阿玉轻轻地喊。
旺旺没听到,他全身心地被香甜的面包吸引着。
阿玉走到他身边蹲下,亲切地问:“想吃么?”
旺旺点点头,挑了一个肉松毛毛虫,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这笑容抚平了恐惧自责与愤怒,阿玉设想过找到他后要狠狠地教训一顿,让他害怕让他知道长记性。但此刻,一切都没发生过。
阿玉不再理会她们了,尽管晨晨会热情地打招呼,她奶奶像没事人似的说东道西,阿玉只是静静地走开。她想不明白,对自己来说要命的事,他人可以熟视无睹,而这个他人是相处了大半年几乎每天见面的熟人。
丈夫说她太较真,父母笑她大惊小怪。阿玉得不到理解,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但每次回想此事浑身发毛的后怕在警醒着她,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