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九

齐林哲

以前，也没有很久，大概二十五年前。

街边，肥龙游戏厅嘈杂的声音日夜不停。吸引着某一类孩子放学后放纵的时光。

齐林哲走出校门，他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停下来，脱下校服靠在树旁静静等待着，像等待着猎物的猛兽。

不一会，杜传从校门出来了，他左右观望了一阵，远远望见齐哲林靠在树下，这才缓缓蹭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就这么多了……”

“哼，以后走路快点！”

齐林哲一把抓过杜传递过来的钱，披起校服，头也不回的走了。杜传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呆滞，一时不知所措。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杜传，一起回家吧”他转过头去，吴驰仁正向他跑过来，

肥龙游戏厅里，齐林哲摇晃着机器的摇杆，兴奋的大汗淋漓。

游戏厅的乌烟瘴气让人呼吸困难。

长头发的韩建军推门而入，一团烟雾随着门的开合腾起，像刮起一阵小型龙卷风。他走到齐哲林的身后，露着一丝坏笑，齐林哲又兴奋的抬了一下手，手腕上亮光一闪。

此时韩建军看见齐哲林手腕上那块泛着光彩的手表。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呦，手表不错啊，给哥带带。”

说着一边取了下来，麻利的带在自己的手腕上。

齐林哲一歪头，正看见韩建军那张黑瘦的脸。他有点不自在的说

“黑皮哥，过生日我爸才送的。”

“挺漂亮，我带几天。”

说完韩建军转身出了游戏厅。留下一脸茫然的齐林哲。

很长时间后，齐林哲不知道在游戏厅进进出出了多少回，他摸着光秃秃的手腕总觉得缺点什么，其实他更害怕爸爸突然追问。韩建军却人间蒸发一般。

在一个秋日的下午。齐哲林下课像往常一样继续来到游戏厅，打开门和一个人撞个满怀，那人还没有开口，齐哲林先开了口，

“黑皮哥，这么巧啊。”

“你……”

“走路不长眼啊！”

“黑皮哥，我那块表能还我了吗？”

“什么表？……哦哦，那表不是你送我的吗，我卖了。”

听了这话，齐林哲好似被一拳蒙在了头上。

他继续赔笑说道：“黑皮哥，我没有说送你啊，那是……”

“唉，好了啊，别他妈废话。我还有事。”

说完猛推了一把齐林哲。齐林哲纹丝未动，韩建军抬头，看见高自己半个头的齐哲林，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眼光盯着他，一只手正在握紧。

“怎么？想动手？”

“黑皮哥，那个手表对我很重要，能还给我吗？”齐哲林低声说。

“我说了，卖了，怎么给你！”

两人僵在门口，此时，韩建军身后有一人走了过来，伸手拉开了他，猛的一拳正打在齐林哲的脸上，随后狠狠地踢了几脚。

“小屁孩，哪里来的胆子，在这闹事。”

齐林哲躺在门口，鼻血留在嘴里，他抬眼看见韩建军身旁站着肥龙，滚圆的肚子将衣服撑的凸起，络腮胡子盖在横肉的脸上，肥壮的胳膊白恍恍的，他喘着粗气，

“赶紧走啊，再不走弄死你！”

韩建军拉住肥龙，

“行了，肥龙，走了啊，明天我在过来。”

说完抬腿从齐林哲身上跨过去，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齐林哲站起身，他捂着剧痛的鼻子，拍了拍身上的脚印转身离去。

“那块表我一定要要回来的”想着，齐林哲咬紧牙，缓缓回头望向那间游戏厅，门缝中飞出丝丝烟尘，残阳如血，映在游戏厅的窗户上，游戏的喊杀声穿透玻璃争先恐后的涌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