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练

    “拉练”这个词有许多人会感到很陌生。有人会理解为“拉链”。从六、七十年代过来的人都熟悉不过了，年岁稍长一点的人也会经历过“拉练“。

　　1969年我们和苏联“老大哥”的关系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珍宝岛上的武装冲突已经公开见报，为此中共中央在1969年10月份发出了《关于加强战备防止敌人突然袭击的紧急指示》，简称一号命令。命令发出后，全国各地都沉浸在要打仗的氛围中。 “深挖洞，广积粮”、“练好铁脚板，打击帝修反”，“时刻保持警惕准备打仗”的等战争动员标语到处可见，全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全民皆兵。

　那时候，我只有十八岁，天天在“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是每天一根扁担，两只粪桶。村里所有青年人必须参加民兵，准备上战场打仗。

     因我祖父的阶级成份是地主，我属于纯天然的“黑六类”子弟，不能参加基干民兵，只可以参加不能拿枪械的普通民兵。基干民兵要战斗，要训练，那普通民兵就不能参加民兵训练了。所以，每天早晨，这些“黑六类”子弟开早工在田间劳动，基干民兵拿着三八式步枪在打谷场上“稍息！立正！一、二、一”训练。

    有一天下午三点以后，我们正在挑大粪給农田冬季作物施肥。民兵连长突然心血来潮要紧急集合，名曰“准备打仗，拉练行军”。全大队六个自然村，一个命令集合了一百个不到基干民兵的队伍，这样的行军队伍，走在路上是没有浩浩荡荡气势的。为了壮大民兵队伍的规模和声势，这次要求普通民兵也必须参加拉练行军。

     行军队伍的领队是很关键的，走路速度必须适中。最后挑选了一个女人妆扮，男儿身的两性青年人，举着红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实质上这年轻人比男人厉害，是全公社女民兵游泳比赛第一名，爆发力比男青年结棍。

    我们的队伍从王家楼出发，到月浦，经盛桥，再回王家楼，一个大圈子约近三十公里路。

      拉练队伍出发了，举着红旗的两性青年人走在最前面，基干民兵走在队伍的前部分，他们身背三八式步枪，好像有点威武，有点神气，而我们这些普通民兵空手跟在队伍后面。看着这整个队伍形状，我自嘲：“我们像一批俘虏兵！”引得了我们这些普通民兵的哄堂大笑。拉练队伍刚出发，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一路走，一路唱着《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等歌曲。

     十一月份的天气属于深秋，可我们个个走得汗流浃背，脱衣服，脱裤子都有。

      拉练队伍走过了月浦，夜色已经降临，平时是生产队已经收工，开始煮晚饭，吃晚饭的时间。而我们大约走了整个路程的三分之一多一点，十公里左右，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有人开始叫脚痛，有人叫口渴，有人叫肚子饿，还有叫着要拉屎撒尿了。为此，有人离开队伍到村里吊井水喝，有人干脆坐在田埂上不走了，还有人躲到田里去方便了。

民兵连长一看这情况，宣布“原地休息！”那时的生活条件不可能有干粮和矿泉水的。大家在地上坐一会，修正一下又出发了。

    晚上九点多，我们这批年轻人空着肚子被折腾了大约六个多小时，终于三三两两地回到了王家楼。看着这一群“溃不成军”的“散兵游勇”，感到这样的拉练训练活动有点滑稽和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