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泉散文
你的心境如明月,我的思想如清泉。分别酷似好长好长时间了,将军是否还记得你对我的祝福?让我平安地到达新疆,看到我的出生之地。
我又一次回到我的故乡,新疆盐湖,故乡仍旧为我这个迟归的旅人默默守望。推开院门,我看到门口的老树,我也看见了沧桑,看见了岁月的皱纹,触摸到陈旧的气息,在那种气息里,我发现了逝去的故人,而我就是来者。这棵桃树以前很聚人气,我和母亲坐在树下,整条巷子的人都来串门,大人孩子聚在一起,夹杂着鸡鸣狗叫、炊烟袅袅,桃花也来争宠,繁衍着自己的春天。如今,这棵老树孤寂地等待着未卜先知的命运。盐湖的人们已经漂泊到乌鲁木齐,可怜的桃树,你是明月,我是清泉,我们各自孤独着,只能在寂寞中独守着自己的芬芳。站在老树面前,敬畏之心悠然而生,如果老树能言,将会告诉我多少碎裂的记忆。即使你无语,但历史在你身上铭刻下了深深的年轮,俯视着人间的风风雨雨。
我不敢推开家门,我害怕想起母亲的面容,那是我一生的痛楚。表姨妈告诉我,我小时候是个馋嘴丫头,就像患了馋痨一样,逼着母亲上树摘桃子,母亲颤巍巍地踩着树枝攀到树上,小心翼翼地摘下几个鸡蛋大的毛桃递给满地打滚的我,脚下一滑,从树上摔了下来,树杈把手拉了一个口子,后来伤口发炎,母亲舍不得去医院治疗,每日用盐水浸泡伤口消炎,每一次把受伤的手放进盐水里,母亲咬着牙关,眼泪在静静流淌……直到母亲故去时,我还看到她手掌中的那个伤疤,已经和掌纹连到一起。表姨妈哭了,我除了心碎,还有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而忏悔。那是母亲在我面前惟一的一次哭泣,我知道她不是为了发炎的伤口流泪,是她负担了太沉太重的痛苦无法宣泄。母亲的眼泪如金子一样,深藏在我心底,我一次次回味,那是母爱星空中闪亮的一瞬。
我曾经读过小学的学校,变成了柏油马路,在我履历中的繁闹的学校,消失了,我很悲哀,我的灵魂又失去了一个可以栖身的领地。我在北京望京西的房子里,珍藏着我和母亲的日记。十三大皮箱,捋在一起,好像一堵墙。翻开日记,总会发现已经遗忘了的名字,其实,友谊和人生中其他许多事一模一样,总在得与失之间循环。当一段友谊逝去,我常常写下大篇幅的日记,是自己的错误,我先自责,然后以此为教训;如果是朋友的错误,我只能在无奈中感到遗憾。光阴如梭、岁月如歌,以前的那种纯真的友谊被许多商业性的因素冲淡了。最好的朋友无非是多在一起吃几顿饭罢了,有的朋友甚至感到可怕。如今,有了电脑了,我还用日记本写日记,卉卉说我的字超级难看,牛头大的字,看见就想吐。于是,我边写日记,边练字。这是我的乐趣,也是我和岁月的一种契合。
明月清泉,真水无香,在我日记中有一个叫舒然的男孩,那是我在生病时候认识的。在日本的一家医院,我们在医院的走廊相遇,在几日接触中,我们都为对方的才华和人品所震撼。舒然是江西人,在日本留学,患了脑炎,住在医院,完全放弃了学业。我们从彼此的眼睛中读出了那份悲凉。身在异国他乡,我们两人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仿佛是认识多年的故有。我们在医院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出和黄昏,从此我不再寂寞。
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的病好了,要回国了,我哭了。他安慰我说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寄一份祝福的信,一直到我回国。果然,舒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回国后,每个星期都给我寄信,我感到非常幸福,每句话都是那么温馨,给了我很大鼓舞。半年后,我回国。到江西去找他,当我见到他的母亲,他母亲从一个米缸里掏出一沓没有寄出的信,原来他回来半个月就死了,在这半个月中,他为我写下了很多封信,并亲手封好,让他母亲每个星期寄给我一封。舒然对她妈妈说:丽丽活着很孤独,没有母爱,我要让她坚持活下去,我就是他健康的信念。我看着舒然的黑白照片,那是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孔。
数年过去了,我把这个真实的故事告诉我身边的人,但是,没人相信。我犹如痴人说梦。我把这份友谊写在纸上,记在心间,带着泪水战栗地微笑着,尽情享受着那个告别这个世界的男孩最后的温存。
我从盐湖来到喀什,为几个部队讲课,和他们吃着大块大块的烤肉,战友们对我说:老师来了,给我们带来许多欢乐,这种欢乐是用金钱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