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时间就是最大的敌人
时间就是最大的敌人
贾樟柯确实是当今世界最会处理时间与空间的导演之一(戛纳电影节认为没有之一,但我觉得还是要加上之一吧)。《山河故人》通过三段时间、三个横切面、三场山河破碎故人离散的散点透视漫长条幅,给观众尽可能自由的审视和多向度的反思,戏中人土豪张译高喊没有自由和敌人,其实时间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1999年是无限逼近世纪末的一年,开启了新千年的无限可能。4:3的镜头里,大家欢歌,彼此拥挤,喧嚣莫名。地理老师涛与土豪张译、煤矿工人梁景东的三角关系终究要分出胜负,梁景东扔掉的钥匙,可以说是理想主义者的憧憬与失落。
2014年的画幅已经是16:9,赢者通吃一切,泥腿子土豪休妻再娶,做起了高大上的风投。一路败退的梁景东一无所有只有一身病,带着老婆孩子回到故乡。
故乡留守的涛,生命中所有的男人以不同的方式远离,无论生离还是死别,大好时光不再,四十不惑他们早就成了他人的“传说”。涛如被时代抛掷出去的闲人,在时代洪流中也许只有叶倩文的《珍重》几可相依偎。扛着关公刀的童年长大成少年,还是悠悠荡荡地路过。关公刀应该是贾樟柯在《山河故人》中独特的隐喻符号,正如《三峡好人》里的飞碟。送七岁儿子回上海,涛选择了最慢的绿皮车,只为多一些时间相伴,也为了转车时凭吊老父的故去,对于她而言,这一生只余这一首《珍重》与幼子共处的有效时间,母与子之间的耳机,象征他们精神脐带的最后连接。此后,彼此都是游子,乡愁风干。
巨轮浩荡向前、逝者如斯夫,谁也不能回头。未来的2025年,画幅已被拉深为2.35:1,流亡天涯的张晋生和被放逐的张到乐父子,在南半球的墨尔本各自不快活,他们共处一室,实则在通天塔上失语、绝望相守。孤独的张到乐,遇到优雅的中文老师Mia,这段不伦之恋可以做或深或浅的解读。Mia辗转多伦多再到澳大利亚,心底都是荒漠和伤害的飘零,张到乐被命运推到无可名状的呐喊前夕,他们的相爱在本质上与世俗目光不符的有且只有一个:年龄。海边的张到乐,和他的前辈郁达夫一样,那一声呐喊,涛似乎有心灵感应。在枯寂败落的煤乡雪地上,五十岁的涛独舞,无人欣赏,《Go West》(从1999年的轻快到2025年的)沉重的心碎,嘎嘎作响好像黄河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