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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琴情愫

2016-03-11 本文已影响278人  wawj

  岁月的长河,可以冲刷掉人们的许多记忆,但是有些难以忘却的往事,反而在时光的匆匆流淌中越发明显地凸现出来。有时,是因为一个人;有时,是因为一个物;而有时,却因为一支久违了的歌曲。这些生活中的小小涟漪,足以使我们回望过去、感悟人生、思索未来。我的思绪就是从一只口琴展开,随着一支支难忘的歌曲飞扬,去再现那些激情燃烧的年代。

  (一)

  小学三年级那年,我在青岛“深造”。耳濡目染再加上声音美妙、携带方便,不精学业的我开始对口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死缠软磨,保证写一大篇,才跟家长讨要一点银两(当时确实是一笔大款项),买了一只木格单排孔的口琴。心有灵犀一点通,没用多久就会流利地吹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美丽的哈瓦那》、《学习雷锋好榜样》、《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等歌曲。小学毕业的班级联欢晚会上,一曲《让我们荡起双浆》没吹完,已经使我泣不成声。

  中学期间,利用课余时间学会了笛子、二胡、木琴等乐器,可是我还是对口琴情有独钟。省吃俭用近两年,才买回了我羡慕已久的、朝思暮想的上海牌回音口琴。这只口琴,铮明瓦亮的外壳,浅绿透明的塑料芯和当时在学校里独一无二的回音效果,使我浑身顿生光彩。宁静的校园里,晚会的舞台上,漂亮的女生前,奏出了一曲曲优美的、激昂的、深情的乐曲,让我陶醉、让我兴奋、让我自豪……

  在史无前例的年代里,在“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要是革命你就站过来,要是不革命就滚他妈的蛋……”等气贯山河的歌声中,一个偶然的机会,老萨送给我一本《中外名曲三百首》。那优美的旋律把我吸引,我大逆不道地偷偷学了其中的《可爱的一朵玫瑰花》、《玛依拉》、《相逢在匈亚利》、《鸽子》、《照镜子》,还有《含苞欲放的花》等许多中外歌曲,给我在那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革命生活中增添了几分淡淡的温馨浪漫的“资产阶级”情调。

  (二)

  后来,几经周折,我当上了兵。“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在崭新的绿军装里,装的是《毛主席语录》和我心爱的口琴。新兵连里,高挑的身材、较高的学历(高中没毕业)和掌握娴熟琴技的我,鹤立鸡群于还有不少是文盲的战友之中。我被荣幸挑选到大家向往的师直属队坦克侦察营,当了一名直到现在还引为自豪的坦克手。

  几年的军旅生涯中,我不仅是训练场上的精兵,还是宣传毛泽东思想的强将。那段生活是枯燥而又多采,严酷而又充实,但最使我难忘的是与女军医红裳医生的一段昙花般的恋情和在西线参战的日日夜夜。

  有一年冬天因感冒发烧,住进了师部医院。无聊中,我吹起了口琴。一曲朝鲜电影插曲《苹果熟了的时候》刚吹完,病房的门呀的一声开了,年轻美貌的军医红裳医生悄然而进,迷人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惊异羡慕的神彩。红裳军医是一位部队的高干子女,是师直属队的冷面美人,当然也就成为我们战士私下议论的热点人物。别的暂且不说,就说她乌黑的秀发和雪白的大口罩之间的那双眸子,能使任何男人看一眼都会久久难以忘怀。

  看她进来,认为是要批评我怎么能在病房里乱吹口琴,没想到她开口就说:“你吹得真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扬,我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上涌,还没来得及谦虚,她紧接着又问:“从哪儿得的这曲子?”我赶紧说:“看电影的时候记的谱。”“真不简单。”我心想,这有什么难的。

  那时候部队的文化生活很贫乏,除了《我是一个兵》、《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那么几首歌曲外,就是样板戏,电影呢?中国是新闻简报,越南是动枪动炮,阿尔巴尼亚是搂搂抱抱,朝鲜是哭哭笑笑,我不学点边看电影边记谱的本事,怎么能唬住那些自觉不错的战友哥们儿们。

  “能借给我看看吗?”“可以,不过现在没带,放在连队里。”这时,我的心情已慢慢地平静下来。“你还会吹什么曲?”“会得多了,给你吹段《卖花姑娘》怎么样?”“好啊!”说着,她就坐到了对面的床上,脸上流露出兴致盎然的神采,越发显得妩媚动人,体现出特有的女军人的美丽。

  为了赢得她的欢颜,我使出了浑身解数,非常熟练地、动情地吹了一首慢3/4拍的朝鲜《卖花姑娘》电影插曲:春风年年吹绿大地,春花岁岁开满山。失去祖国的人们那,不知春光暖……吹着这凄婉的曲调,我发现她的眼里慢慢地蓄满了泪水。曲子还没吹完,她说了声:“我还有事。”转身就走了。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她用手迅速地擦着眼睛。

  打那以后,我得到了红裳军医的特别关照。医院的干部食堂改善生活,她常派小护士送来红烧肉、饺子、烧麦什么的;从家里带回的巧克力、饼干等小食品也“顺便”送过来;病房里陆陆续续住进了一些伤病员,但我一直享受首长待遇--住单间;别的感冒病号一般住三四天或是四五天也就出院了,我呢?住了一个多星期还不说让走。这机会难得呀,部队是夏练酷暑,冬练严寒,眼下正是冬训遭罪的时候,我还想多泡几天病号呢。小护士们兴许也看出些门道儿来,对我也是另眼相待。连队的战友们问我要盐水瓶灌上热水暖和被窝,跟小护士一说,立马就偷着给我背来一大挎包。

  这期间,红裳军医一直再没向我提那手抄歌本的事,我也没主动上步。其实我早就有感觉,在这方面也可以称得上老手了。还在保育院的时候就经常为小弟兄们操办“婚礼”,何况上学后又攻读了不少中外言情名著,心里亮着呐。但是,纪律是根棍儿,谁也不敢拧个劲儿。我这个人是狼心兔子胆,再说还有别的情况,所以就给自己定了十六字作战方针:装着糊涂,沉着应付,保持距离,见好就收。

  一天下午,红裳军医以观察病情的名义来到我的病房,例行完公事后对我说:“今天晚上师部礼堂放电影。”我说:“已经接到通知了。”“你去不去?”“去也行,不去也行,闲着干什么?”我笑了笑。“今天晚上我值班。”说完就走了。

  晚饭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留下了。我留下来的原因,一是想当面感谢这些天她对我的关照,再是我就希望我的琴技能得到别人的欣赏,其他的嘛,按十六字方针办。

  大部队集合走了以后,我发现这排病区就剩下我们俩人,小护士也叫她打发走啦。进了她的办公室,我问:“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她轻轻点点头,莞尔一笑。在柔和的灯光下,她那难得的笑容,真使人丢魂失魄。“快坐吧。”说着,她起身去倒水,把水放到我跟前。她说:“这是从家里带的上好的龙井茶。”我说:“什么好茶我也喝不出个味来,不会喝茶。”真的,那时候哪能喝到什么好茶,连队里喝的那降温茶就跟地瓜叶子一样。再说,这话也是一语双关。#p#分页标题#e#

  她说:“别谦虚了。不过,你的口琴吹得真好,真有味儿。”

  “好什么好,个人爱好,瞎吹。我们那朋友老萨吹的,那才叫好来!”

  “老萨是谁?我不认识,我就愿听你吹。今晚没人了,你给我吹个什么?”

  “行,愿听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外国的吧。”

  “外国的?是愿听欧洲的还是美洲的?是非洲的还是东南亚……”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吹吧吹吧。”

  我呷了一口茶水,润润嘴唇,先来了一首俄罗斯的《纺织姑娘》,紧接着又来了一首加拿大的《红河谷》,美国的《白兰鸽》,印度尼西亚的《宝贝》,再就是《含苞欲放的花》《苏丽卡》等,一下子吹了十多首外国歌曲,把一个红裳军医听的都入了迷。她两手托着粉腮,两只大眼睛上的长长的眼睫毛扑挲扑挲的,在灯光的照射下甚是好看。

  “怎么不吹了?”她好像是从梦中醒来似的突然发问。“吹的气管都干了,喝点水可以吧?”我边喝着水边反问道。“喝吧喝吧,休息一下再吹。”我说:“不吹了,说说话吧。那天你为什么没听完就跑了?”她说:“再不走就坏了,眼泪直想往下掉。看《卖花姑娘》都哭肿了眼,难受劲还没过,又被你那天勾了上来。”我说:“再给你吹一段《卖花姑娘》吧?”“别吹了。哎,你会不会吹《南江村的妇女》上面那个插曲?”我说:“我还有不会的?”“吹给我听听吧,那个插曲真好听。”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祈求。我又情不自禁的吹了起来,那悠扬轻美的旋律在冬夜万籁俱寂的营房上空飘荡……

  头发长了,是要理的。自从那天晚上,两个多小时短暂的相处,我们俩的距离明显拉近。我发现红裳军医不仅有外表的美,而且有内在的美,其素质和修养都是挺高的。我们情趣相投,很谈得来。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她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怎么赶也赶不走。我问我自己,是不是爱情的种子已破壳萌芽?但是,我始终清醒地认为,我们俩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有严明的军纪摆在那里;二、门户相差悬殊;三、我还有其他的情况。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了,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狠斗私字一闪念,我决定出院归队。

  红裳军医知道后,虽然恋恋不舍,但我已经住院十多天,确实不能挽留了。临走的那天下午,她来到我病房,送来一本精装硬皮笔记本和一支英雄牌金笔。金笔是送给我的;笔记本是叫我把我所有的歌曲都抄在上面,要求在星期六的晚上七点半送到她的宿舍里去。归队后,我加班加点,把我所有的歌曲都工工整整的抄在了她那崭新的笔记本上,并夹上了一页纸,写上了我送给她的题为《永远是朋友》的一首小“诗”:

  我抄歌曲你送笔,

  世间珍贵是友谊。

  五湖四海干革命,

  朋友永远记心里。

  斗私批修紧跟党,

  无限忠于毛主席!

  星期六晚上,我派我们排的一个战士准时把笔记本送到了红裳军医的宿舍里。我并没失约,她没说要我亲自去送。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

  (三)

  事隔不久,一纸军令,把我们部队调到了老山前线。那段生活的残酷无情,是难以用文字描述的。我们整天和行军、作战、高温、潮湿、饥饿、困倦、蚊虫叮咬、负伤死亡打交道,好像把人世间的一切艰难困苦、生离死别一下子浓缩到一个时段内,使人处在一个绝望的氛围里。我思念家乡,想念亲友,怀念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也多想得上一场重病或者负上一个轻伤,再住进医院和红裳军医见上一面。一有空,我就拿出我的口琴吹上一段,以淡化心中的烦闷和苦恼。谁能想到,这口琴还真帮上了大忙。

  有一次,我带领一个小分队去实地侦察,返回的路上和敌人的小股部队遭遇。接上火后,双方各不相让,我们一方面通过电台与总部联系请求援助,一方面英勇还击,战斗十分激烈。我打红了眼,将生死置之度外,端着冲锋枪利用一棵大树作掩护,向敌人猛烈扫射。战士们也很勇猛,连续打退了敌人多次冲锋。那场面,就象电影《英雄儿女》王成似的,真有点“敌人腐烂变泥土,勇士辉煌化金星”的英雄气概。敌人看没辙,停止了攻击,但不断向我们打冷枪。我们的弹药剩的不多了,估计敌人也是。增援部队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这段时间怎么熬?我带着副排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地形,并在几个要害处设了警戒哨。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烧红了大半个天。葱茏的群山环绕着的一潭碧水,反映出斑斓缤纷的色彩。薄雾笼罩着山峦,大山像浴女披着淡粉色的轻纱,显得分外淡雅文静。望着这迷人的景色,我想起了一首歌,掏出口琴吹起了俄罗斯歌曲《山楂树》,几个战士也跟着轻声地唱起来: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列车飞快的奔驰,车窗的灯火辉煌,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啊,茂密的山楂树呀,白花开满枝头。啊,可爱的山楂树,你为何要悲伤......

  吹着唱着,我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敌人停止了打冷枪。我想,是不是被我们的歌声所感染,这不正是我军的政治攻势吗?我一方面吩咐加强警戒,一方面给战士们使了个眼色继续唱。我们唱了《胡志明之歌》、《再见吧妈妈》、《中越友谊万古长青》、《游击队之歌》等十多首歌曲。

  我们这帮战士,被我言传身教的什么歌都会唱,关键时刻还会来几句合声,不亚于一个小合唱团。给自己唱、给新兵唱、给老乡唱、这不,又给敌人唱上了?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当增援部队在敌后发出了信号弹时,敌人才知道耽误了大事。我们前后夹击,把敌人打得狼狈逃窜。

  在敌人阵地上会合的时候,借着暮色我发现在临时用土和乱石堆砌的掩体上,有一具娇小的尸体仰面而卧,从随风飘摇的长发和丰满高耸的胸脯上,可以断定是个女兵。顿时,我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战争!为什么要战争!要不是因为战争,这个女兵很可能是一个天真的学生、乖巧的女儿或是贤惠的妻子、温良的母亲,她应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现在却尸抛荒野,是战争断送了她年轻美妙的生命。我真想破嗓大喊:不要战争,要永久的和平!

  突然,我感觉到不远处一具敌人的尸体动了一下,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一个满脸是血的敌人正举起枪指向了我们的两个战士。喊是来不及了,我大叫着象是一颗出了膛的炮弹,一个箭步冲上去扑倒了那两个战士。几乎是同时枪声响了,我觉得腹部好像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紧接着一些热呼呼的东西淌了出来。

  那两个战士是得救了,打暗枪的敌人被愤怒的战士们一阵乱枪送上了西天,但是我却负了重伤。脾被打破了,肠子也被打出来了,鲜血一个劲的往外涌。卫生员给我紧急止血包扎伤口,战士们围在旁边着急地问这问那,有的还嗷嗷地大哭起来。我什么也不顾了,闭着眼咬紧牙关,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这时,我心里懊丧极了:战斗都结束了,我又来了这么一下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嘛?“哭什么,我又没死!”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一是想用喊来代忍耐的疼痛;再是,想喊出心里的怨气。没想到这一喊疼得我撕心裂肺,顿时昏死了过去。#p#分页标题#e#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只觉得好像到了地狱,整个身子被放在了火上烧。我渴的要命,想喝水,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细细的熟习的声音在叫我,我本能地使劲地睁开眼睛。在汽灯的照射下,周围是一片刺眼的白,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一对美丽的大眼睛在焦急地望着我。是她,红裳军医?她怎么来了?这是在哪儿?我不是在做梦?心里飞快地问着,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慢慢地流了下来。

  看见了久日不见的她,就好像看到了久别的亲人、看到了妈妈;就好像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生命又获得了新生;就好像阔别了这个世界很久又生死相依地扑到了她的怀抱……当时的那种心情很复杂,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是难以体会到的。从那天起,我又如愿以偿的成了她负责的伤病员。

  这个战时医院设在离前线较远的一个隐蔽安全的地带,有山,有树,有水,空气清新,背风朝阳,鸟语花香。医院的病房和住所,是用大小不等的军用帐篷搭成的,散落在绿树的丛林中。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有时三三两两的低语着,穿过浓绿的草地和烂漫的花丛,从这个帐篷走到那个帐篷,就好像是在蓝天上飞翔的白鸽。特别是那些身姿轻盈、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手捧着采集来的山花,真像白衣天使来到了人间。

  这优美的景色,使我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越南电影《琛姑娘的松林》中的一些场景。我真不明白,昨天还是唇亡齿寒的兄弟,怎么今天就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了呢?当官的一声令下,咱们就得流血卖命,真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呵。唉,管他呐,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伤调养好。

  虽然这里的条件比不上江南的苏式营房,医药和营养也跟不上趟;有时候下起雨来连续十几天都不停,哪里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有时候给养上不来,医护人员急得干瞪眼,但是在红裳军医的精心照料下,我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我发现,我的身体日益好转而红裳军医却渐渐地消瘦了。有些好吃的东西她舍不得吃都给我留着,我的心里难受极了,常故意对她发脾气闹意见。红裳军医呢?一改冷面美人的性情,经常跟我开玩笑,哄着我,逗我乐。什么“无限忠于毛主席的战士怎么不高兴了?”、“世间珍贵是友谊嘛,快吃了吧”、“斗私批修紧跟党嘛,别胡思乱想的了”等等,净是用些这样的话来数落我。我抄给她的那些中外歌曲,也成了她口头上经常哼唱的保留曲目。

  我知道这是对我写给她的那首“小诗”还耿耿入怀,对我们的那段情谊念念不忘。在这期间,红裳军医时常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我的柔情似水般的体贴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深深感知到了一个女人为了爱所体现出来的伟大和高尚。我心里甜,而且苦。甜的是,在这样一个今日生不知明日死的战争环境里,我得到了一个美丽军医的最纯真的爱;苦的是,一个有地位有身价的美丽姑娘为我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居心不忍。我常常扪心自问:古语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而面对这涓涓之情,你以何相报?

  经过反复地思想斗争,我认为还是不能感情用事,应抛弃一切私心杂念,像牛虻一样用痛苦来磨炼自己,随时准备为祖国、为党和人民的事业献出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想是这么想,但是心却整日七上八下的,经常一个人无心地吹着口琴解闷。我真想赶快离开这个医院,离开红裳军医,奔赴前线,哪怕血染沙场。

  评功论赏时,我立了二等功,我们那个小分队也被评为集体三等功。但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前时常浮现出那些残废或阵亡了的情同手足的战友,浮现出那个娇小女兵的躯体。在告别部队晚会上,我欲哭无泪,悲怆地吹起了《怀念战友》这首歌: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

  当我离开她的时候,

  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

  当我和她分别后,

  好像那都它尔闲挂在墙上。

  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

  琴师回来都它尔还会再响,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啊!亲爱的战友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用小小口琴抒发着我无限的情思和向往。

  (四)

  往事如烟,一切都成为记忆了,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只有这小小的口琴,可以作为岁月的见证。这只口琴,虽然已退却她往日的光彩;虽然在现在高档的电声乐器面前她已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足轻重,但是我依然对她一往情深......(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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