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迟到的沉思:教育,需要奇迹点燃生命!
【网师周日沉思20100509(11日补发)】
2010年5月9日浙江杭州
在连日忙碌的恍惚中,我(居然皮鼓等人也一样)在心里一直把今天(5月11日)当成周六,把明天当成了周日。于是,迟到了周五的哲学授课之后,居然又错过了那个真正周日的沉思……
此刻,经过几个小时的小睡,灵魂又逐渐回到窍壳,一些念头又慢慢地成长为想法,想法结淀为文字。也许这疲惫的身体不足以把五天来蜂拥的念头都诉诸于文字,但我清楚,错过之后,它们也许将永远地消散在岁月中。
所有疲惫的人,都为自己找个宁静的港湾,进去歇歇吧。也许是一壶新春的茶,泡上整整一个下午,只和知心的朋友,只和家人,放下那梦想的沉重,享受那生命中美丽的余暇。生无所息,这只不过是自然呼吸中的呼气吸气的一个环节,精神的白天和黑夜轮回中的一个时段。不必负疚,更不必担心在灵魂的重负得到释放之后,精神还能不能在下一个黎明再度焕发。放下,把自己放在一壶春茶中,放在一支青城后山的古筝曲中,放在寺庙的梵唱与钟声中,放在初夏越来越浓密与狂野的田野的绿中……当然,如果你像我一样,甚至一本诗集,一本哲学,都可能是灵魂得到宁静与舒展的时空。让我们暂且歇一歇吧,这夜多么宁静祥和,满天的星斗,和地上依然未熄尽的灯火,此刻多么安详美丽啊。
如果确实需要,我们可以在那里呆得足够久,久到我们自己能够感觉到力量又开始在体内涌动,我们又想唱出那支几乎要被遗忘的歌,那生生不息的太阳之歌,白日之歌,生命中那部分叫做事业的歌。
然后我们再来想想,究竟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突破那存在的蒙蔽,让生命如此明亮地显现在世间?
在萧山银河小学的这几天,通过电影诠释的伟大故事,通过那些明亮者的自我叙事,我们越来越明白关于生命叙事的这样一个奥秘:除非我们不把职业中的事务看成是完成一项平庸的任务,而视之为一件挑战自我,也就是视为一项挑战不可能的重任,生命的潜能才会得以激发,生命才会在这样的事务中找到自己的尊严与意义。从而,它将调动起能量,汇聚起力量,汇聚起智慧、勇气和激情,去完成这个不可能,去证明自己配得起别人的尊重。
就像《热血教师》中罗恩·克拉克对那位认定孩子们不会有什么出息,但却依然想要一个稍高一些分数的校长所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不把标尺放得更高一些,为什么只向他们要一点分数,而不是要一个奇迹,要一个他们从未有过的高分呢?因为只有后者,才能够得到世人的尊重,才能够让生命觉得自己确实在经历一件有价值的事。
真是巧,在看电影的前一天,我在一所小学里参观,和校长和老师们讨论晨诵的问题。年轻的校长想让老师们能够坚持把新教育晨诵做下去,为了让大家能够坚持,他不仅以学校的方式进行检查、推进,而且还尽可能地降低了晨诵的频率(也就是数量),他想,如果每星期做一到两次,那么大家应该能够坚持下去吧?
我说,是的,如果要求每星期做一到两次,而且校长还坚持全校性的展示和检查,那么这件事确实将能够坚持下去——勉强地,平常的,没有激动与兴奋地,偶尔会有美妙时刻,但很难有明显的诗歌在生命中起到质变的那种神奇效果的。
但是,如果你是要求老师带着孩子们穿越不可能,不拘于早上这个概念,每天用十五分钟时间左右,坚持着一天一首,利用一个学期或两个学期,把一个诗人的一部诗集全部记下来——有感受的,有初步理解的,通过吟诵并且背诵的——那么当整部诗集被全部背完的那一刻,你将看到奇迹在教室里诞生。
他们将会觉得,自己所做的,原来是那样了不起的一件事!居然利用每天一个间歇,他们得到了比语文教材更为丰盈与美好,事实上也更为厚重的精神材质,他们居然真正地穿越了一个敏感的灵魂,呼吸到那动听的语言,饮食到那珍贵的文字,孩子会甚至会在学到半部诗集的时候,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创造一些“长短句”,如果你有足够的教育敏感,那么那些就是生命的伟大诗篇,你应该用镜框把这个笨拙的点装饰起来,郑重地挂在你的墙上,于是,你将赠予一个诗人,而收获一群小诗人。(读不明白这句话的话,请你找来一个有趣的绘本《点》读一读吧。)
我说的只是比喻,我们阅读诗,并不是孩子直接地去写诗,去把当一个诗人成为自己的人生追求。但是此刻,如果他们因此而有这样的梦想,这岂不意味着诗歌已经真正地进入了他们的生命,我们的教育,取得了真正的最深的效果?
就这样,在低幼的时候,穿越整本儿歌集,在中段,穿越整本金子美铃或斯蒂文森或某个天真一些的中国诗人,而到了较高年级,你甚至可以带着他们穿越整部唐诗三百首,穿越农历的天空下,进而,穿越泰戈尔,穿越纪伯伦,穿越论语、孟子和道德经……
我知道,你一定已经在说:疯了,这不可能!
是的,我们总是在说着要相信生命的潜能的同时,和那位校长一样,做着并不相信生命中奇迹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不学一次罗恩·克拉克,去向孩子们承诺一个奇迹,哪怕坚守一年半载,创造一次辉煌呢?也许仅仅因为那次穿越,你对职业的理解将完全质变,你将获得一种生命叙事的视角,来重新看待生命。而孩子们,将因此拥有他们的奇迹年,他们的十岁或十三岁的岁月,将因你的一个承诺,而变成改变终生的成就之年。
穿越一本诗集,可以是一个有待实现的奇迹。穿越一本《绿野仙踪》或者《彼得潘》,也同样可以成为奇迹:如果你们将以舞台剧的方式,甚至是用英语,表演出它!如果你们的教室,在整整一个学期的时间里,成为奥兹国或永无岛的神奇世界,你们的随笔,整整一个学期,有一个清晰的主线:我们将探索自己是谁,去寻找那自己最想要的,或者去让某个领域,确实因自己的来到,而变得活力四射……
但原本应该同样神奇甚至更为神奇的一件事,却因为一个叫“舞台公开课”的魔鬼,和一个叫“应试”或“只要分数”的妖怪,而变得越来越面目古怪,味道恶劣了。
你知道我讲的是什么,但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课”或“课堂”,因为这个名字本身也让你遮蔽,我想说的是学科课程。当我说“学科”,这意味着在那中心,应该有伟大的事物——那人类精神的结晶;当我说“课程”,这意味着它不是课堂上的表演(无论是谁在表演),而是一段完整的旅程,穿越一个长度的学习。
知识,有待被我们唤醒;我们,有待被知识唤醒。
那知识总是曾经明亮的,曾经光芒四射的神奇者,但因为我们的倦怠以及不诚实,它们已经蒙尘——而这尘垢,更多的时候,是那硬生生加进去的情感与诗意,是那硬生生加进去的形式主义,譬如学生主体,譬如小组合作,譬如生成性……
给我一个真正的课堂(作为课程的一个点的课堂),一个让孩子们对伟大事物越来越理解的课堂,一个孩子们越来越卓越的学科课程,而不要让任何概念先蒙住自己的眼,进而蒙住孩子们原本明亮的眼。
网师,一个令许多人恐惧的地方,因为那所谓的自信,其实也就是掩盖自己虚弱本质的假象,会在网师中被撕成碎片。
因为网师,意味着你将接受一个简单的真理:你必须比你的学生懂得多得多,你必须自己能够把知识的美妙,从冷冰冰的教材中唤醒出来,你必须拥有这魔法——如果你也不曾具备,那么你怎么可能要求你的学生能够通过某个简单的形式获得它们呢?
而网师,确实比这个还要困难得多,它几乎会挑战你所有的成见。譬如,你会在不明白为什么的前提下,去艰难地穿越哲学课程——可是除非你真正穿越了哲学课程,否则没有讲师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必须穿越;同样的,你以为你明白心理学课程的意义,但其实,也只有在你真正穿越了心理学课程之后,你才能明白原来它的价值。
关于生命的神秘,关于生命叙事的神秘,关于生命的尊严与病痛,只有那漫长的心理学课程(在穿越一些伟大灵魂所写的著作的同时,向内穿越你自己的心理,洞察自己每一个性格的成因),才能让你有所体会——“体会”,多么神奇的词语,用你的身体来领会。
案头我来时服务员送来的鲜花已经萎谢了,我的故乡之行又即将结束了。我们这群在大地上奔走流浪的人,又要去下一个宁静港湾或者激烈战场,遭遇新的明天。我想我们可以要求自己:唱出一支生命之歌,在它最终的枯败之前。
而这个“特殊周日”(电脑说今天是星期二)的黎明,又将从窗帘外地平线上渐渐升起。此刻,站在十七楼的窗口,这个江南美丽繁华的城市已经灯火阑珊。而一个叫网师的QQ群里,依然有星星点点的头像,在闪烁。
是谁昨夜无眠,为谁守着一个不熄的梦?
(用一个小时,写完这篇沉思。看看时间,是凌晨四点半。这时候,小醉正在发布开放周理想课堂板块的记录,杨超正在琢磨几道有趣的数学题,他还在工作群里考了考我们,看我们是不是有数的敏感。当我写完,几个问候通过那空气中的神秘信号传递到我这里,刚刚加入网师几个月的“凭虚凌风”,说自己人在研课中,对解读文本有了新的认识,而且解读能力也有了突破。而“满地黄花堆积”说,看了上面文字中关于晨诵的讨论,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